公盟被行政处罚和取缔事件
2009年7月14日,北京市国家税务局、地方税务局分别向公盟下达了税务行政处罚事项告知书,认为公盟偷税总计248244元,拟处以五倍罚款。地税拟处罚30 多万元,国税拟追缴18万多元所得税并处93万多元罚款,两局拟罚款总额142万多元。两局同时告知,公盟有陈述、申辩、要求召开听证会的权利。7月16日,公盟向北京市国家税务局、地方税务局分别递交了《听证申请书》。
2009年7月17日,北京市民政局工作人员来到公盟,向公盟的工作人员出示了“京民执取字2009第1号《关于取缔公盟法律研究中心的决定》”,对“公盟法律研究中心”进行取缔,搬走了大量办公用品和资料,包括了一些印刷品以及部分公盟的文件,仅仅把有关三聚氰胺奶粉事件诉讼的文件留下。

2009年7月24日,公盟法定代表人许志永、代理人黎雄兵、彭剑前往北京市地方税务局参加听证会;滕彪被限制自由。
2009年7月29日,公盟负责人许志永被警方以涉嫌逃税罪名拘留,随后公盟财务人员庄璐也被拘留。
2009年7月30日,国税公盟听证地点从北京市国家税务局5楼第6会议室突然变更至海淀万泉庄22号,许志永没能参加。
2009年8月03日,公盟发出“关于同意接受社会捐款用于履行税务行政处罚决定“的公告
2009年8月10日,公盟欲缴罚款,被有关税务单位拒绝。
公盟关于履行税务行政处罚决定情况的公告 8月3日,公盟发布《关于同意接受社会捐款用于履行税务行政处罚决定的公告》,积极筹备资金,准备缴纳两税罚款(捐款账户详情公盟将在近日公布)。 8月5日,公盟账户(开户名称:北京公盟咨询有限责任公司,开户银行:中国光大银行北京首体支行,帐号:35080188000016762)被北京市公安局冻结。 公盟已于8月10日上午向北京市公安局致送了请求解冻账户协助办理缴纳税款和罚款的书面文件。8月10日下午,分别到地税和国税申请缴纳罚款。但皆被拒绝。现公告近日公盟缴税过程详情如下: 地税局:无法人代表签字不能缴税 2009年8月6日下午,公盟代理律师黎雄兵来到位于朝阳区裕民路12号院的北京市地方税务局第二稽查局,找到第一稽查科的张旭科长,要求开出税收缴款书,履行此前由张旭、曹栋斌、刘朝晖、白俊等税务官对公盟作出的税务处理决定和处罚决定,缴纳税款和罚款。(1、2009年7月17日,北京市地方税务局第二稽查局二稽税稽处[2009]47号《税务处理决定书》,责令公盟补缴营业税、城建税、印花税合计60995.13元;2、2009年7月30日,北京市地方税务局第二稽查局二稽税稽罚[2009]56号《税务行政处罚决定书》,处罚公盟缴纳营业税、城建税、印花税所偷税款五倍的罚款304975.65元。) 张旭税务官告知,执行的问题归执行科管,建议公盟拿着税务处理文书去执行科开税单,然后凭税单去银行缴款,并告知黎雄兵律师第二天即可以去执行科开具税单。 2009年8月7日下午,黎雄兵律师再次来到北京市地方税务局第二稽查局执行科要求开具税单以便到银行缴税。一位自称姓安的副局长和姓郭的税务官接待了黎雄兵律师,他们告知黎雄兵要求有公盟的委托授权书,才能办理。黎雄兵律师说,7月24日参加处罚听证时,已经提交了委托授权书,听证主持人白俊的手中存有该授权委托书。安副局长和郭姓税务官说,该授权委托书是听证授权,不是缴纳税款的授权,因而黎律师不可以代办公司的缴税工作 2009年8月10日下午2:30,黎雄兵律师与公盟研究员王功权先生带着盖有公盟公司印章的代为办理缴纳税款及罚款事宜的专项委托书,再次来到位于北京市地方税务局第二稽查局办公大楼417房间的执行科,请求开出二稽税稽处[2009]47号《税务处理决定书》和二稽税稽罚[2009]56号《税务行政处罚决定书》所对应的缴款税单,以便到银行办理缴款手续。 执行科的王元锋科长说要请示领导后才能办理,让黎雄兵律师与王功权研究员稍等。不久,王元锋科长回来,告知黎雄兵律师所持的授权委托书不符合要求,不能办理开具税票的事项。理由是,黎雄兵律师所持的盖有公盟公司印章的专项委托书上没有法人代表许志永的亲笔签字 黎雄兵律师对王元锋科长说,公盟的法人代表许志永现已被北京市公安局以涉税问题羁押于北京市第一看守所,律师未获批准会见,目前无法在授权委托书上签字,盖有公司印章的授权委托书是具有法律效力的,要求依法予以办理准许缴纳税款及罚款的手续,开具税单。 这时,同在王元锋科长办公室的执行科的夏女士、范女士两位税务官也参与进来强调说,要求授权委托书上有法人代表的亲笔签字这是税务部门的规定,“你们有异议的话,我们也没办法”。 于是,黎雄兵律师与王功权研究员来到位于三楼的安副局长办公室,请求协调执行科给予开出缴纳罚款的税单。安副局长告知,该事归陈姓副局长分管,或者是一把手郭局长管,建议黎、王二位去二楼办公室请求帮助联系陈副局长和郭局长,由陈副局长和郭局长处理。 黎雄兵、王功权下到二楼稽查局办公室,办公室主任苏雷和科员李楠楠接待了黎雄兵、王功权,说郭局长正在开会,陈副局长休假了,均不能联系到。他们只能答应帮助转告该事情。 黎雄兵律师问苏雷,什么时候可以给予答复,苏雷说,这个他也说不准,没法给出准确时间。黎雄兵律师和王功权研究员担心,如果不能及时联系上陈、郭二位局长,公盟将被迫按照《税务处理决定书》和《税务行政处罚决定书》所确定的每日百分之三的利率缴纳逾期履行的罚款,每天将额外支付一万多元的滞纳金。 苏雷回答说,“这样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黎、王二位据理力争,最后稽查局的多名工作人员连同两名保安员强行将黎雄兵律师、王功权研究员赶出了朝阳区裕民路12号院北京市地方税务局第二稽查局的办公大楼 国税局:税务处理决定有误不宜执行 从朝阳区裕民路12号院地税局办公大楼被驱逐出来后,黎雄兵律师、王功权研究员又赶往西城区车公庄大街的北京市国家税务局稽查局,请求开具国税缴款税单,履行京国税稽处[2009]5号《税务处理决定书》。该决定书责令公盟补缴所得税187424.87元。 张允安税务官接待了黎雄兵和王功权,告知暂时不能补缴税款。理由是:原定五倍罚款的处罚决定还没有做出来,经过7月30日上午的听证他们认为公盟的申辩是有道理的,打算改变决定降低处罚额度;同时,国税稽处[2009]5号《税务处理决定书》所确定的补缴所得税187424.87元也需一同变更,原来送达给公盟的京国税稽处[2009]5号《税务处理决定书》暂不适宜执行。 黎雄兵律师和王功权研究员请求张允安税务官将上述答复出具书面文件给公盟,担心依据现有的京国税稽处[2009]5号《税务处理决定书》,公盟将承受额外的滞纳金。张允安税务官拒绝了黎、王二位的请求。 北京公盟咨询有限责任公司 2009年8月10日 |
2009年8月12日,许志永被警方以“偷税罪”正式逮捕。

2009年8月17日,北京海淀区工商局发出“行政处罚决定书”,撤销公盟的公司设立登记。
2009年8月19日,中国六名知识分子(包括江平、茅于轼、章诒和、张思之、钱理群、许医农 )发表连署《呼吁政府妥善解决公盟事件》公开信,声援许志永。
呼吁政府妥善解决公盟事件 萧瀚按:受江平等六位德高望重前辈的委托,本人代为发表本呼吁书,版权属于六位联署人共同所有,欢迎完整转载。 2009年8月19日 据悉,本月中旬,公盟负责人许志永先生被海淀区检察院以涉嫌偷税罪批捕。 公盟是2003年成立的,前身是阳光宪政网,因国内特殊的制度环境,该机构创办时以公司形式注册,但其工作方式与工作内容均以NGO形态为主。 NGO组织是社会自组织的一种重要形态,它在有效地缓解各种社会矛盾方面往往能够发挥重要作用。以其六年来的作为看,在目前中国各类NGO组织中,相对而言,在以维权为主要手段推进公民社会、有效缓解社会矛盾方面,公盟可能做得最扎实最具体最有法意识担当,且理念中正、行动公开。 公盟作为一个不得不注册成公司的NGO组织,在温和与执着地推进和平宪政的过程中,遭受过种种不为人知的不公平待遇,但公盟依然不改初衷,其善意、理性、温和、执着,对这个国家深切实际的愛,尤令人钦佩。 此次许志永先生以涉嫌公盟偷税被捕,以及公盟的被民政部取缔,与我们理解的偷税罪日常执法与司法存在很大反差。 例如: 且不说国税稽查局的偷税认定是否正当,额度是否正确,即使按照其认定的偷税额度,为何要按偷税额五倍的顶格罚款度罚款,这是通常罚税的10倍(通常罚税倍率多为偷税额的0.5倍)——有什么理由要这样畸重执法? 在税务部门开出罚单之后,至今缴纳罚款的期限尚未界至——这时候就应当或可以逮捕其法定代表人吗? 在公盟申请召开听证会之后,听证期间,公安部门即已将许志永先生刑事拘留——听证会是不是因此变得纯属走过场? 现甚至转逮捕——有必要为了一笔行政相对人积极配合缴纳的罚税急于将人投入国家刑事司法程序? 许志永失去人身自由之后,公盟在缴纳罚税过程中遭遇种种阻挠——不允许公盟缴纳罚税是政府机构应该做的吗? ……凡此种种,这些现象都是在处理一起“企业”偷税事件中不应该发生的。 有鉴于此,我们有理由怀疑政府此举无关公盟是否偷漏税(且不说公盟倘若真的存在缴税不足额的问题,到底是普通疏忽导致的漏税还是蓄意的偷税),而是蓄意构陷,旨在以治公盟偷税罪为借口,以逮捕和刑事处罚许志永先生个人、取缔公盟组织为手段,摧毁公盟,打击国内的NGO组织,以收全面阻挠和破坏发育和成长中的公民社会之效。 由于制度原因,目前中国存在着许多严重问题亟待解决,政府在一些方面也做出了一定努力,但排斥民间自发合法帮助政府纠错的做法,显然与中国政府倡导的和谐社会南辕北辙,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不但非法侵害许志永先生个人的基本公民权,也是对公盟以及整个NGO行业的非法打击,并且对社会、政府和国家十分有害,甚至十分危险。 有鉴于上述事实与理由,我们呼吁政府有关部门妥善处理公盟事件,具体如下: 1. 恢复许志永先生个人的自由,暂时撤销对他的偷税罪指控,经过严谨与合乎法律正当程序的调查之后,再做司法安排; 2. 恢复公盟法人身份,归还被抄没的一切物品,撤销取缔公盟的错误决定。 联署呼吁人签名(以姓氏声母为序): 江平 茅于轼 钱理群 许医农 章诒和 张思之 |
2010年8月21日下午,北京市公安局决定撤销公盟涉嫌偷税一案,归还账目等扣押物品,并解除了公盟负责人许志永的取保候审。原公盟人员以“公民”为新的组织名称,继续工作。
公民声援
1、杨恒均:我的朋友许志永
2、笑蜀:我希望许志永和公盟能够尽快转危为安
3、李昌平:请给许志永们更大的空间
4、小欢:被王飞感动,为许志永不平
5、俺要纳妾:上帝,我们喊你来中国
6、雅博渡口:一个正在升起的精神符号
7、李海:妙觉法师、刘沙沙声援公盟被抓
8、滕彪:公盟不死
9、冉云飞 :谁是爱与公义之敌?
10、棠湖剑客:公盟无罪,公益其罪
11、莫之许:反对向公盟捐款
12、卢生:关于公盟的几点建议
13、北风:支持向公盟捐款
14、萧瀚:如何支持公盟
15、杨支柱:公盟应当资助政府去取缔更多的民间非营利组织?
16、许知远:我们这一代
17、请用法理来说服我──为许志永老师给温家宝总理的公开信
18、霍炬:买了一本杂志和一份报纸
19、王荔蕻:高傲地站立
20、郭宇宽:坚守,直到听天由命
21、蓝莲花:思念我的朋友
22、许医农:我的朋友许志永
23、老虎庙:认识一下他和他们吧
24、王荔蕻 :许志永的“羞愧”, 我的疼痛
25、dyxman:还是回到税法——从一个注册税务师的角度看公盟问题
26、萧瀚:公盟事件中必须面对的若干问题
27、梁文道:所多瑪
28、王功权 :探监
29、马萧:捍卫”公盟”的权利就是捍卫全体公民的结社权
30、冷锋:记公盟一期培训兼及许志永印象
31、涂名 :你们平安回来
1、杨恒均:我的朋友许志永
杨恒均:我的朋友许志永
许志永是我的朋友,不是因为我们见面多,而是我们的每一次见面都能够很谈得来,很多观点相近。记得有一次在北京和一帮朋友吃饭,满桌子都很激烈,要打要杀的激情笼罩了饭桌,唯独我和志永兄“据理力争”,我们两人都认为社会变革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推进,最重要的是,我们都相信,只要体制内和体制外的一起努力,“政治”总会有好起来的一天。
我们的观点无疑受到和我们有相同信念却更激进的朋友们的“围攻”,他们说我们太温和,“把希望寄托在体制内”,很显然,我们两人是少数派。饭桌上的朋友几乎都认为这个体制已经烂了,无药可救了,即便你不去加速它的溃烂,也不要奢望通过努力去改进它。我和志永兄只能沉默,记得那次吃完饭后,我们两人送走了其它人,又在一起聊了很久。
志永的内心和外表一样,给我一种扎实和可信的印象。我对他的思路和作为非常赞同。在这样一个积重难返的国家里,他创立的公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民众维权,培养公民意识,建设公民社会,以微薄的力量试图把走入邪路的社会推回到法制的轨道上,那作用是让我汗颜的。而我最欣赏的是他面对“不可能的任务”时的依然平和与理性。和我一样,志永从不讳言“政治”,他的目的就是要让中国的政治更和谐,更适合民众,不那么肮脏,变得美好。
志永是有抱负和理想的,但身为维权和社会活动人士,我能够感觉到,他始终把他帮助的那些弱势群体放在第一位,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理想而让那些他想帮助的弱势群体和个人受损。在我们那天的交谈中我感觉到了,在这次公盟被整肃时,他在处境艰难时却仍然为那些想帮助他为他出头的普通民众着想,让我更深地感觉到他的这一品质。 志永是我的好朋友,六月初在一个研讨会上见到他时,才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但我已经感觉到这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把一顶旅游帽斜戴在头上,有点调皮的打扮,引得我想笑。
他仍然是理性、平和、与人为善。更重要的是,我始终认为,他和我一样,相信这个体制里好人还有很多,相信只要经过大家的努力,中国是有前途的。在上上次我们单独聊天后分别的时候,我们互相握手,互相鼓励。 但这次从国外回来就听说公盟被查抄了,不过,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也算是和志永一样吧——“与人为善”。我希望通过听证会等弄清楚,按照法律程序来,如果真有什么困难,或者真是因为经济问题,我愿意尽我所能,加入为公盟捐款的行列。
也就是抱着这样善良的愿望,我一直没有联系他。直到星期三中午我从机场回到市区的大巴上,接到北京的一个电话,电话里的朋友告诉我,早上五点钟,五个警察开着两部车把许志永博士从家里带走了,他被拘留了。
北京,天还没有亮的五点钟,志永家有人敲门,等他打开门时,一个武装警察和四名便衣蜂拥而上,围住他……我已经好久没有写间谍小说了,没有写克格勃和中央情报局了,而且,即便写,我也想不到那场景会在北京,2009年的北京,刚刚举办奥运会,中国金牌世界第一的北京…… 志永是我的好朋友,可我并不为他担心,要就是搞错了吧,或者不如你们快快审判他,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当场释放他的,而他也会一如既往地包容和原谅你们的错误。
前两天读张博树兄赠送的书时,看到了一句十年前就读过,可已经渐渐遗忘的句子,于是准备抄下来,没想到还没有抄写完,眼睛就有些发酸……你们怎么连许志永这样温和理性的年轻人也抓进去呢?还有我知道已经被抓起来,却因为家属还抱有希望而不愿意透露案情的无名的朋友们…… 是谁失去了理智?我的理智还在告诉我,虽然许志永是我的好朋友,但我并不为他担心,我倒是担心那些在五点钟敲响了他的家门,好像克格勃一样的人,因此,我把抄下来的那句话修改一下送给他们。
要知道,这句话曾经在欧洲、亚洲、非洲,以及在风雨如晦的台湾都被人传诵,并且,都被证实过是颠覆不破的真理,那句话是这样说的—— 当你们在法庭上审判他的时候,全国人民都在审判你们!而我们所有的人,总有一天都会被历史审判!
2、笑蜀:我希望许志永和公盟能够尽快转危为安
有消息说我的朋友许志永被拘了。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反正我打许志永手机,得到的提示总是空号。
所以,这消息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
许志永如果真的被拘,无疑跟他创办的公盟有关。虽然我并未介入公盟任何事务,但是我相信我自己的人生经验,我相信我对许志永的判断。不需要了解太多细节,凭着我跟许志永的多年交往,我敢断言,许志永和他的公盟,不可能有任何对这个国家和人民不利的举动。他们的全部努力,无非是在这个国家重建法律的尊严,让人民知道原来律师还是有用的,法律还是有用的,在最后关头,原来还有法律可以依靠,不必一定要走极端。
这个国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问题?原因很多,其中一个根本的原因,是法制的颓败。如果统治者对自己制定的法律都没有任何尊重,如果法律成了官娼谁有权谁都可以操,法律连自己都无法拯救,那么又如何指望人民能够信任法律?又如何指望法律作为一个社会的最后防线来拯救世道人心?所以杨佳才会选择个体复仇,所以上海塌楼案的苦主才会拒绝律师而宁愿选择上街散步。
从这个角度讲,许志永和公盟是我们国家的宝贝。他们不激进,不极端,不是成心与谁为敌,他们最大的梦想,不过是让法律真正起作用,让人民真正有可以讲理的地方。从而让日趋狂躁的、暴戾的社会情绪可以因为法律的抚慰,而稍稍平静下来。他们不是这个社会的破坏力,恰恰相反,他们是这个社会的粘合剂。在唯利是图的丛林时代、虚无主义时代,却始终怀抱个人理想,不畏艰险,一意孤行,许志永和他的公盟,正是这种古代侠士传统和现代公民精神的完美结合。有他们在,公义就不会死绝。
但是现在,许志永和他的公盟得到的却是那样的回报,让人不能不抱屈的同时,更让人担心,这到底是要给社会传达一个什么样的信号?如果连许志永和公盟那样理性、温良、平和的力量都找不到一点点空间,那么我们还能期待什么?如果连许志永和公盟这样的救人者都不能自救,那么平凡之如我们何能自救?那么强者何能有忌?弱者何能有告?这个社会的希望在哪里?
无可讳言,许志永和公盟确实得罪了一些地方势力。这是没办法的事,在当下中国,但凡还有点恻隐之心,讲点人间大爱,总难免搅破某些人我的地盘我做主的迷梦,因此总不免被某些人视为麻烦制造者。许志永和公盟必然遭遇困厄,本不难想象。但发展到今天这样极端的地步,仍出人意料。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对整个中国知识界的挑战,是不是对成长中的中国公民社会的挑战,至少在我个人而言,这已经超出了我能容忍的底线。
我希望许志永和公盟能够尽快转危为安,让我们对时局还可以抱有信心。而在这个困厄重重的年代,确实如某公所称,信心比黄金更重要。让人民彻底失去信心,让人民彻底失去耐心,这才是最大的蠢事。做这种蠢事的人才是这个社会的真正的敌人,也才是这个政权的真正的敌人。
3、李昌平:请给许志永们更大的空间
公盟要关门了,算了!咱们过段时间再开几家。就像国民党抓共产党一样,破坏了一个支部,大火散了,再组建十个支部。不让明的搞,地下搞可能更快!就像80年代初期的个体经济,不让搞,就戴“红帽子”或“绿帽子”搞,或地下搞,如雨后春笋。
许志永兄进去了,不要胡来,应该尽快放出来!
许志永是当年的年广九。
小平同志为什么放了年广九,因为小平同志要搞市场经济。年广九代表了前进的方向!
胡锦涛同志应该放了许志永,因为锦涛同志要建设和谐社会。许志永代表了前进的方向!
先说说年广九与市场经济发展有何关系:
30年前,只有单一的公有制经济主体。要建设市场经济首先就必须要有市场经济主体,年广九就是新生市场经济主体。市场经济建设,就是开放市场,让多种所有制的经济建设主体成长和竞争,就自然会有经济增长和物质丰富。如果让年广九坐牢了,就不可能有多元自主的市场经济建设主体,中国市场经济就不可能发展。
30年经济建设的核心经验,可以抽象为一句话:只要放弃“全能经济政府”体制,开放市场——给经济建设主体的生长空间,经济自然会繁荣起来。
这就是当年邓小平同志放年广九的原因。从这点上看,邓小平是不折不扣的战略家!
再说说许志永与和谐社会建设的关系:
今天,中国“经济全能政府”的问题解决了,经济繁荣了。但当今中国面临的社会问题是非常多的,原因是“社会全能政府”没有解决,社会建设只有一个主体——就是政府自身。社会建设的主体没有发育和成长的空间,社会建设主体为积累社会资本而竞争的格局不能形成,社会问题只能越积越多,越来越不和谐。
80年代小平搞经济体制改革——市场经济建设时,最需要的是年广九,有人要抓年广九,小平当然不答应。现在胡锦涛要建设和谐社会,最需要社会建设主体,最需要公盟这样的组织和许志永这样的人,有人要关闭公盟可以容许,但有人要抓许志永,锦涛同志应该说句话。否则,搞什么和谐社会建设?怎么可能科学发展?
两种主体都要有,两个竞争都重要,两个积累都必不可少
企业是建设市场经济的主体,为积累经济资本而竞争,所以经济越来越繁荣;社会组织(公盟等)是建设和谐社会的主体,为积累社会资本而竞争,所以社会越来越和谐。
积累经济资本是经济建设主体的本能,经济建设主体之间为积累经济资本而竞争是市场经济的必然规律。同样的道理,积累社会资本是社会建设主体可持续发展的前提,也是其本能。只有多元的社会建设主体的不断发育,为积累社会资本的竞争才会活跃起来。所谓“社会资本”就是社会信誉,社会建设主体的社会信誉越高,得到社会资源(捐助等)就会越多。社会建设主体之间为积累社会资本的竞争,就是争着抢着为社会“做好事”,就是为社会提供越来越好的服务,就是消除社会问题,就是建设和谐社会。社会建设主体越多元、自主,社会资本积累的竞争越充分,社会就会越来越和谐。
各种社会建设主体不仅相互之间竞争,还会和政府社会服务部门构成竞争关系,如:政府办福利院、孤儿院,民间组织也办福利院和孤儿院,这就构成了竞争关系,就会迫使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不断改善。如果民间的服务好,政府的服务差,公民就多捐款、少交税,或人民代表在审议政府预算时,减少政府福利院、孤儿院预算,而增加民间福利院和孤儿院的预算;如果政府服务好,民间服务差,公民就少捐款、多交税。这就是公民社会。
和谐社会不是仅仅靠说教就可以实现的,是多元、自主的社会建设主体充分发育、充分竞争的结果。和30年前开放经济(市场)、发育多元的自主的经济建设主体、并鼓励其为积累经济资本而竞争一样,今天的和谐社会建设关键要开放社会(市场)、发育多元自主的社会建设主体、并鼓励其为积累社会资本而竞争。
一个强大的国家,一定是“两个积累”的竞争都充分的。一个是经济建设主体为积累经济资本而竞争,另一个是社会建设主体为积累社会资本而竞争。为积累经济资本而竞争,经济会越来越繁荣,物质会逐步丰富,但会派生出社会问题(包括生态问题);为社会资本积累而竞争,社会服务越来越好,社会问题会逐步得到消除和化解,社会会逐步走向和谐。经济繁荣、物质丰富,为社会建设主体提供社会服务奠定物质基础。社会建设主体的社会服务越来越好、社会越来越和谐,会反过来增强留住和吸纳财富和人才的能力,促进经济资本和人力资本的积累,会使经济建设更科学,更上一层楼。这就是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良性循环。“两个积累”的竞争都充分,是建设繁荣和和谐强国的关键。
抓许志永是不可原谅的
如果说30年前,在一个“政府全能主义”的意识形态下,不允许多元社会主体有合法空间,公共权力的触角深入到人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使那些本应首先具备社会自治组织特征的团体被体制化和国家化的错误是可以理解的话;那么,在已经改革开放了30年后的今天,当胡锦涛发出建设和谐社会动员的时候,依然还有一些政府部门和政府官员存在“非政府就意味着反政府”的糊涂认识、或有意无意阻挠社会建设主体(非政府、非营利组织等)的健康发展和公民社会建设进程,其认识和行为是不可原谅的!
为了最广大人民群众最根本的利益,不仅要放了许志永,而且应该多给许志永们更大的空间。
我相信许志永一定是年广九第二!因为我相信胡锦涛!
4、小欢:被王飞感动,为许志永不平
昨天一位准备回国的朋友打电话来,问我看没看《流浪汉的四天》,说他和作者是好朋友,这次回去就会见面。我当时还没有看,今天读了之后立刻给这位朋友去了信,希望他能替我向作者王飞先生转达谢意,我想那位朋友一定很为有王先生这样的朋友而自豪。
王先生做的事,我自问是做不到的。能力和一点点爱心都不是问题,换作是我,也会给艾尔肯些钱。但帮他联系工作,而且在之后出现的一系列并不是由自己引起的问题上能帮助到底,这份耐心和情怀,我没有。王飞先生是有大爱的人,我很敬重他。
许志永和公盟的很多先生,也是有大爱的。作为一名一直希望中国走上法治之路但又无能为力的法盲,我一直默默关注公盟的努力。这次听说他们面临的巨额罚款,很不平。帮不上什么忙,很无奈。只能敬请许先生冷静,尽量动员各方力量斡旋,万不可轻言坐牢。我个人相信公盟在推动中国法治建设的过程中,是由千斤之力的,所以恳请许先生一定珍惜贵体。
像许先生自己在今天的博客里说的:“我们提交了听证申请,我们讨论准备了听证法律意见,我们和一些长辈联络寻求支持,我们同心协力。这样一个纯粹的正义的机构,这样一群纯粹的人,为着如此正义的事业,我们有什么好害怕的。
接到很多朋友的电话,表达鼓励和支持,有素不相识的朋友提供税法方面的意见,有税务机关的朋友打来电话表达对同行的不齿,也有朋友把捐款送到了办公室。
感谢大家!!公盟是一个公益机构,中国真的有这样一群人,为了理想和正义而活着。很多年来,我们常常感动。我们不是一家盈利机构,我们没有利润,我们的所得是感动。”
还不太了解许先生和公盟的朋友,请参考我曾经推荐的在线的小纪录片《扣着脚镣跳舞的中国律师》。
也请观看在线的十分钟对许志永先生的访谈。这里有非法关押上访群众的黑监狱,有毒奶粉案,也有四五次被判处死刑的冤案。
也许这些问题在很长的时间内都解决不了。但起码现在,我们都可以从许先生和他同事们的勇气中受到鼓舞。当在黑监狱外被那些流氓高声恐吓到:“你走不走?!”时, 许先生同样高声地说:“不走!你干嘛?!我想让中国人知道什么叫黑监狱!” 北大应该为她有过王飞和许志永这样的两位学生自豪。
5、俺要纳妾:上帝,我们喊你来中国
去年底,碰到许志永,我说我做你们公盟的自愿者,许志永说你做顾问吧。
想做公盟的志愿者,一是我对许志永和公盟的了解,二是想踏踏实实做具体的事。理性、温和且中正,尽管在贵国(该词来源三表博客),任何一件让贵国利益集团不高兴的事都可以定性为敏感事件,但公盟在选着具体案例时十分审慎。
2006年10月,在高战家的一次聚会,我、阳敏、许志永一起返回,因为谈论的热烈,我们绕着交大走了好几圈,许志永说要建设性的推动社会进步,并谈了一些具体的建设性思路,临分别时,我已经有些鄙夷他,并直接嘲讽说,你也快成奏折型的学者。其实回家的路上我就想,这个天真的傻子,但愿一切如他所说。
从牛博网知道公盟被罚款,萧瀚对贵国的税法谈了他的看法:中国的税法两大功能,一是从民间拿钱,还有就是从控制社会团体的经济能力来控制社会的健康力量。办企业的朋友都知道,中国的税法就是个绞索,什么时候想抽紧绞绳,完全看手里拿绳的人,税法实际上是绞法,是搞死你的搞法,或者睡你觉的睡法,但绝不可能是经过你同意之后掏你钱的税法。
《南方周末》赵凌的评论文章《公益组织深陷“财税”困境》把贵国的公益组织只能到工商局注册为“公司”,成为公司后的尴尬处境表述得也比较明了。
腾彪在博客中说公盟一定会渡过难关,他们会继续坚持自己的理想,并表示许志永入住看守所的可能性比较小。
有很多人为公盟捐款,我并不想做这件事,如果捐的一百多万以偷税的名义被贵国收走,这多少让我心有不甘,一百多万,捐起来不容易,有的人真是从自己的早饭钱里省出来的,可被贵国收走后花起来快得狠,中石化一盏灯能装出上千万呢。
我想,先不急,不是有两次听证吗,也许听完就不按5倍罚款或者听完真相后,就不罚了,毕竟,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前进,明摆的事实他们都能不管不顾吗。我想,等许志永他们把这事忙完了,工作重新走上正轨后,我约许志永喝上几杯,还是白酒,一斤,一人一半,要几个下酒菜。每次跟许志永喝酒,他基本不吃菜,他谈他的理想,谈他反对暴力,谈他对社会进步的期盼。
我想,等许志永忙完了,公盟百废待兴时,我使出微薄的力气,比如,准备一台电脑,一部相机,再看看接下来公盟还需要点什么,我又能做点什么,实在不行,我就少买点衣服,少买几张正版碟,少下几次馆子,借点钱给公盟,也像耶鲁大学一样,项目做完了,评估好,这钱就不用还。
许志永在博客中说,被房东终止合同后,他打算在蓟门桥附近搭个棚住,我想,我买个帐篷送过去,还想,天这么热,真住帐篷,许志永受得了么。
不用住帐篷了,FT中文网说许志永7月29日被拘,入住北京第一看守所。
知道消息后,我好像并没有泪流满面,流不出泪,就是羞愧,他人在替自己受苦。吃不下饭,半夜在小区外游荡,我想我也许患上了抑郁症。
写什么也不能表达我的伤悲,我不能悲伤的坐在你身旁。
我什么也不能信,我只能信上帝了,真有上帝么。上帝,来中国吧,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你不慈悲么,那么多生命遭到暴殄,你一直视而不见吗。
本来有一些人想靠自己的努力,力图改变一些什么,但,上帝,你看到了,一切都是枉然,一切都是一场空,一切都是螳臂挡车。 上帝,你在我们无法知道的某个地方躲藏起来,就真的安心吗,出来吧 ,如果可以交换,比如必须用多少生命来交换,你才肯让这灾难的土地少些灾难,让这土地上的人过上有尊严,自由的生活,我愿意跟你交换。
6、雅博渡口:一个正在升起的精神符号
许志永,注定要成为一个时代的符号,因为这背后流淌着一股新的精神血液。许志永有一种宗教般的为弱势群体承担苦难的情怀,他在现实处境中用实际行动在改变社会、影响周围的人;他在用一种温和的、理性的方式,追求法的公义、人权平等。知识、学问、才华不是用来炫耀的,是来承担国家、社会和百姓苦难的。
“我们不是来打架的,我们是来受苦的”。是这种情怀的绝佳写照。
文革十年,不但摧毁了中国一切传统的人文价值,其所鼓吹的共产主义竟成为不堪回首的梦魇;遭受暴力逼迫几十年后的中国知识分子,陷入一片犬儒主义。当改革开放成为“红朝”不得已的选择时,国门大开,所谓思想解放,举国顿时又陷入物质主义私欲的泥潭。八九年六四之后,坦克又一举阉割了所有文化阶层的民主追求,知识阶层进一步丧失独立性,甘心成为党的附庸和工具。缺乏独立批判和审视的国家与社会,彻底丧失了理想和信念,在物欲横流的感官刺激下,价值观严重扭曲、人性陷入另外一种堕落。
然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从许志永身上,我们看到了新的精神血液。这种精神不是愤世嫉俗,对现实一味不满和谩骂;不是鼓吹暴力革命,煽动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的仇恨;不是置身海外在美国争取中国的自由民主。他在自己的位置,找到了一个现实的切入点,帮助了一部分人,在影响一大批人,在塑造一种新的精神力量。
公盟被查、网站被和谐、许志永被抓,这一系列事情多少有些悲凉的意味,在人看是一件坏事。然而事情并不尽然,这件事反而扩大了许志永的个人声望,吸引了更多人的关注,无形中在更多的志士仁人中树立了榜样。许被抓,执政者自己陷入被道义谴责的地步,同时,有关开放非政府组织、公益组织自由注册的呼声也必然要兴起,预示新的更大的变革就要来临。
回顾英国历史,曾经有一个叫韦伯福斯的人物,在自己所在的国会议员职位上,为废除罪恶的奴隶贸易斗争二十年,经历难以言说的身心痛苦,最后终获成功。许志永和公盟同仁在孙志刚事件之后,因着他们的努力,一个遣送流浪人员的恶法也终止了。中国的确需要更多的韦伯福斯,需要更多有理想和信念的人,真正关心他人疾苦,甚至愿意为人背负苦难的人。从许志永们的身上,让我们看到了这样一种信的精神。 历史自己会催生出新的发展动力,衍生出新的时代精神,这股精神任何力量都无法抹杀。许志永,就正在成为这个时代新的精神符号。
7、李海:妙觉法师、刘沙沙声援公盟被抓
8月4日早晨7点20分,刘沙沙打来电话。她昨天夜间被关在马家堡聚源宾馆。这是一个黑监狱,地址在北京市丰台区丰台四路通马家堡路23号院内。有网友打通了电话01067248957,前台服务员证实说“确实有很多访民被关在那里,118房间和其它很多房间都关了很多上访的,是河南南阳桐柏县驻京办带过去的,这里关了很多人。”从电话中听到现在现场很混乱,有人正在争吵。
据了解,昨天夜间这里发生了强奸案,一群混蛋把一位安徽女孩强奸了。此事激怒了被关押的人们,刘沙沙和众人一起砸门冲了出来,前往洋桥派出所报案。在此期间,刘沙沙借机逃到朋友住处。
广东六祖禅寺的妙觉法师与河南维权人士刘沙沙,星期一在天安门广场拉起横幅,声援日前被拘留的维权组织“公盟”负责人许志永,被当局扣押。北京维权人士表示,当局打压维权者,令人绝望。
大陆非政府组织“公盟”的多位负责人,上周先后被当局拘留。引起维权人士和访民的关注。广东六祖禅寺的妙觉法师和河南维权人士刘沙沙,星期一到天安门广场声援被拘押的公盟负责人许志永,结果被抓。北京维权人士刘安军星期一告诉本台:“妙觉法师和刘沙沙带着横幅,到天安门广场,抗议中共对他们自己制定的法律的践踏,他们也为许志永先生,还有其它的维权律师呼吁呐喊,在天安门广场被抓。”
北京天安门广场公安分局接听电话的公安表示,他们无权回答记者的查询:“您相关问题质询一下北京市公安局,因为这些问题,我们没有回答的权利”。记者又致电北京市公安局新闻中心,但电话无人接听。
最先收到消息的广州维权律师唐荆陵对表示,他在下午一点左右,先后接到妙觉师父和刘沙沙打来的电话:“她(妙觉)给我打电话,大概是一点钟,他们说在一个小时之前,就被带进天安门分局,当时他们去到天安门广场,自己带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抗议打压许志永、抗议打压NGO(非政府组织),然后他们也向群众呼喊口号,要求释放许志永,大概持续了一、两分钟就被警方的人员带到公安机关去了”。
目前被关押在北京第一看守所的许志永,是在上周三被公安带走,当时的理由是未缴欠税罚款。
事实上,长期以来,“公盟”一直在为弱势群体争取权益,去年9月,又为毒奶粉受害者积极维权。星期天,大陆的结石宝宝之家负责人赵连海向许志永寄出六张明信片,上写“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表达慰问。
我见过的最美丽勇敢的随性纯真的女人——刘沙沙,一个观音菩萨一般救苦寻声有求必应的女人,她怎么不是一个男人,她对政治的敏感和独到的见识,对社会人性的深刻的理解,对生命的热爱和赤城,让人销魂,让人感动。“妙觉,和我一起去天安门,我要把条幅亮出来,我要喊口号:释放许志勇,支持NGO。您站远点,他们来抓我的时候,你把我手机拿回去。”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怎么落忍您一个人去冒险,我一刹那就决定我打另一半的条幅,沙沙,您现在是两个人,我暂时来做另一半的支持,当您的另一半已经被构陷的时候,另一半被迫沉默的时候。我在“抗议政府打压公盟”的两边,用圆珠笔写上出家人最温和的呼吁: “恳请政府慈悲释放许志永;恳请政府慈悲支持NGO”.道义和良知都教导我在此时此刻支持您,支持您的慈悲正义的行动,许志永一个在沙沙眼里最温顺的当代 “奴才,”政府都容忍不了的话,都要打击构陷的话,这是什么大国,分明一个活脱脱的土匪山寨国。
我们各人买了一本杂志,把条幅夹在书里,一切都不露痕迹,天衣无缝,顺利通过安检进入天安门广场,我们绕场一周,小声的念佛,祈请佛力加持,在纪念碑西侧,我们不约而同的把书里的条幅打开,一边高呼“释放许志勇;支持NGO”,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安保和警察开始和我们抢夺条幅,一片混乱,我们准备撤退的时候,满满的一车警察停在我们面前,我们已经插翅难逃,我们被迫推上警车……
“慷慨燕歌市,红尘作坛城,从容赴楚囚,天门菩提路。志永亦如此,沙沙勇气嘉,国破待廓清,何敢怠微躬,此身无所住,无有烦恼处,巧把尘劳俗世作佛事。我愿如斯随缘识得性,毕竟将来佛哀得解脱。”(末学妙觉随喜沙沙为许志勇被捕去广场呼吁而作)
整整八个小时的盘问。被我户口所在地的驻京办接走。我自由了。驻京办不是执法机构,他们无权限制我的自由,他们说要带我回去,把我的户口驻销,以后,我再有什么麻烦,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他们真狠,要把我的户口注销,让我成为一个没有户籍的国际人宇宙人,就是为了不再有什么麻烦,他们把我锁在客厅,他们都走了回去休息了。慈悲的上帝佛留了一扇窗户,我成功的飞跃下去,没有摔死,这是一楼,打了一辆出租车,逃了回来,自由真好!
我出来时,沙沙在另外一间办公室和来领她的单位人交涉。 沙沙将继续绝食声援许志永,敬清关注。
8、滕彪:公盟不死
一
7月17日,早晨起来,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打开手机看到短信:“民政局正在查抄公盟办公室!”赶紧打一通电话,交待注意事项,研究对策。许志永火速赶往现场。
华杰大厦楼下多了搬家公司的大汽车,贼眉鼠眼的便衣,有人扛着摄像机,气氛已经不对了。保安问去哪个房间,我没说话就溜了进去。六楼走廊里人头攒动,有人指挥搬桌子搬椅子,忙忙碌碌,乱七八糟。到了办公室,许志永、李方平和张立辉都在,相视无语。桌子上摆着“取缔公盟法律研究中心”的通知书和“没收物品清单”,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年来辛辛苦苦积累的东西被翻检、装袋、搬出房间,而且似乎要永远明珠投暗。一群没亲眼见过文革抄家的70后、80后,这回也算开了眼界。
会议室所在的房间被扫荡一空,办公室的全部电脑、电话、传真机、复印机、打印机、研究报告、维权手册都被抄走,只剩下四张桌子、一个书架。一个民政干部从抽屉里搜出一本国内外媒体的名片册,如获至宝,好像那就是通敌的铁证。我们最心痛的是各种材料:诉讼案卷、上访信、网友来函、会议记录,每一张纸都是凝结了我们的心血。一些上访者只能捡菜叶子吃,却花钱复印自己的冤案材料,如今都落入虎口。
感觉身后林峥在哭泣。“执法者们”正在往编织袋里装毒奶粉受害者的材料。林峥乃是公盟介入毒奶粉诉讼的最大幕后功臣,一直在与受害者家长联系,办理委托,收集材料,解释法律,在石家庄北京之间往来奔波十余次。有一段时间电话不停,同样的话要与各地家长一一重复数百遍,还要受到误解与质疑,工作之艰辛、琐碎外人难以想象,没有极大的耐心绝无可能持续下来。
我火了,扯着大嗓门冲他们喊起来:“你们看看公盟得到的这些奖杯奖牌,我们做的是良知正义的事情!你们在干什么?!这些毒奶粉的材料也要抄走!不要把责任都推到你们领导那儿,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推到制度身上,你们得想想那命令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夺走这些资料的你们自己的双手!假如你们的孩子喝了奶粉毒死了或得了结石,你们怎么想!你们怎么办!如果你们的孩子在这,你怎么跟他解释你们的工作?你敢不敢告诉他们公盟在做的事情和你们在做的事情!”
干活的兰格衬衫眼镜男挂不住了,出去找警察,警察来了,格衬衫眼镜男说我妨碍执行公务。我说我没有,就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许志永说,“你们抄走所有的东西,说你们一句‘不讲良心’怎么了?”
不知哪位长官的意思,他们答应留下毒奶粉的材料。我的冲冠一怒,保住两麻袋材料。这也充分说明经过40年法治文明的飞速发展,今天的确比文革抄家进步了。
在数年的维权实践中,在法庭、公安等场合,我经常做大义凛然状教训执法者;技巧之一就是拎出执法者的孩子。当年英国殖民地政府在香港实行英国司法制度,让华人手按《圣经》宣誓不作伪证;但发现不管用。中国老百姓最敬畏的,不是基督,而是自家的老祖宗。于是,他们就把原来手按《圣经》起誓的程序,改成对着祖宗牌位盟誓。现在老爷们更不信上帝了,不怕良心受煎熬,不怕遗臭万年,不怕不得好死,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祖宗、父母也不怕了。稍微怕一点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国保国安,省长书记,也知道心疼自己孩子的;都不希望孩子知道自己的坏事丑事。
据杨慧文律师讲,上午九点半,穿制服或便衣的20多条汉子闯进狭窄的公盟办公室,把两个志愿者小姑娘吓哭了。杨慧文要求他们出示证件,没有证件的被请出去了。折腾到下午两点,抄家结束,朋友们赶来时发现的是狼藉一片。该带走的全带走了,不该带走的也带走了,包括私人的充电器和钥匙。
二
公盟就这样完了吗?我们还有很多的计划准备实施,有很多项目正在进行,很多案件还没有结果,很多会议已经发出邀请,很多志愿者已经排好日程,很多访民在等我们援助,很多网友在开展“日捐五毛”。我们还有太多的理想等待实现。
2003年孙志刚事件后,我和许志永、俞江频频被媒体曝光,访民、冤案、求助信也源源不断地来到我们面前。他们说,你们三博士连收容遣送制度都能扳倒,还有什么冤案不能昭雪?其实,收容遣送的废除有许多偶然因素,功劳最大的乃是广大网民的正义呼吁;我们三介书生,哪有什么神通?但事情还是要做,成立一个机构的想法呼之欲出。我们三人与志同道合的张星水律师在2003年10月发起成立“阳光宪道社会科学研究中心”,名字稍微有点奇怪,因为“阳光宪政”的名字没有通过审查。但我们对外简称“阳光宪政”,这就是公盟的前身,当时英文名称the Open Constitution Initiative一直沿用下来。
当时在北大资源西楼的一间办公室,几个志愿者,几台电脑,一部电话,开始了艰难的起步。一年后,民政局说,你们民间机构不能叫什么研究中心之类,注销了。同时出事儿的还有天则等著名民间机构。我们只好在工商部门注册,成立“北京公盟咨询有限责任公司”,简称“公盟”,下设“公盟法律研究中心”。我们相信,通过参与具有制度意义的典型个案,通过参与公益诉讼和基层选举,通过民间对法治前沿问题的调查研究,可以带动公民意识的觉醒,促进公民社会的发育和进步,推动法治的发展和体制的变革。非暴力、理性、建设性,一直是我们的做事原则。为了机构的持续存在,我们不断进行自我约束、“自我审查”,尽量不碰线、不过线,不做激怒当局的事情,我们不碰8乘8,不碰气功大法;也不碰NED和索罗斯,虽然政府和大学能碰,但它不愿意非政府组织碰。我们极少以公盟的名义接受海外媒体采访。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许志永太谨小慎微了,酱紫的公盟的发展太慢了,能够做的事情和帮助的人太有限了。
但如此谨慎低调、温和理性的公盟,竟遭此毒手,不能不令人唏嘘。记得几年春节前后,受经济危机影响,大厦里不少公司关门了,我们需要增加一间办公室。我和许志永开玩笑说,你看,咱们不但没受影响,还扩大了一倍!
2008年我们的决策制度更完善了,黎雄兵律师加盟后,7人小组负责决策,在田奇庄等人的努力下,办公室的工作也更有效了。我们组织法律培训,推动律协选举,介入三鹿奶粉诉讼,密切关注公益事件,成功举办五周年大会。公盟出现在国内媒体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经济观察报》对许志永、我和郭玉闪分别做了个人专访,公盟逐渐具有了社会影响力。尤其是2009年继续援助三聚氰胺奶粉受害者、介入邓玉娇案和绿坝事件后,知道公盟名字的人迅速增加。我们展望未来,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没想到风正一帆悬的大海之上,却冒出一股致命的歪风邪浪!
公盟就这样完了吗?
三
我个人的心灵史也是与公盟的成长不可分割的。五年多来,值得回忆的东西太多太多,让人感动的事情也太多太多。
2004年在北大太平洋大厦的承德案研讨会上,承德死刑冤案陈国清的母亲的哭诉,一直印在我脑海里,常常让我揪心。
办公室在华清嘉园时主办的人大代表论坛系列,常常看到,没有空调的狭窄办公室挤了数十人,倾听真正的人大代表的斗争故事。
从黑监狱解救出来的访民张小玉等人来到公盟办公室,她说:我太感谢你们了,我被抓进去当晚就生病了,咳嗽,发高烧,他们不给药吃。如果不是你们,我就没命了!
我和许志永、张亚东去山西洪洞为黑砖窑受害者代理国家赔偿行政诉讼,听奴工陈小军和庞飞虎讲那并不如烟的往事。我们在回程途中还穿过危险的“炸药村”,去调查更危险的黑煤窑。
一天下午,办公室来了很多访民,黑龙江的赵桂荣向我讲述,她的丈夫邢世库因为上访而被关在哈尔滨市道外区太平区民主乡精神病院,至今已经800多天了。她多次被关黑监狱,多次被哈尔滨市驻京办毒打,她说她已经很久没哭了,眼泪都干了,但见到我又忍不住要哭。我感到她的整个身体都是在泪水中泡过的。我永远无法忘记她那眼神里的悲愤、屈辱、绝望和哀求。
还有太多的访民,听到公盟的名字找到我们,希望关注他们的案子。我们只能说非常非常抱歉。有一个下午,我们陷入讨论:做的事情越多,找来的访民就越多,我们无力帮助的就越多,而来访的访民多到一定程度,正常的工作就会受影响。我们心痛。
就在前不久,负责毒奶粉诉讼的林峥接到恐吓电话:我知道你开的什么车,住的什么地方。有人出5万块钱,让我收拾你。电话免提,录音。哪一家毒奶企业雇的?不太专业。我们一屋子律师都忍住笑从头听到尾。从这里似乎可以看出取缔公盟的(黑)社会基础?
去年首届公盟公民责任奖,经我们投票,韩寒成为三个获奖者之一。他的助理说,他上公盟的网站研究了一天,感慨到,中国竟有这样的机构!
是啊,一群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傻子,一群不断推石头上山的西绪弗斯,一群拿理想当饭吃的博士律师们和不务“正业”的志愿者们。公盟公盟,也许就是中国特色的傻公民的联盟?
多少次,公盟的援助律师拒绝收费,或者只要1千元或2千元的象征性费用。他们做的是关涉公益、民权的重要案件,收入却是同行里面最少的。
多少次,许志永博士被驻京办、截访者和黑监狱的看守们打倒在地,而他却一次次爬起来。
多少次,各地的网民把捐款送到或汇到办公室,5元,10元,100元,500元;他们说,我们想不到别的办法能帮助你们了。
多少次,志愿者在办公室里收到或寄出堆积如山的材料,竞选宣言、研究报告,委托书,法律建议,信息公开申请书。
多少次,在例会上,我们讨论热点案件、分析形势、总结教训、安排会议、分配任务、激烈争论、投票表决。
多少次,公盟的律师、学者、志愿者,在客车上、火车上、飞机上,在法庭里、报社里、大街上,为访民、拆迁户、养狗人、网民、民工子弟、酷刑受害者、无辜孩子、艾滋病人——奔走、呼吁、辩护。
四
洗劫之后,我们决定继续原来的工作,该什么做什么。7月20日,星期一。大家都来上班了。各地网友送来了好几台电脑,有些网友正在把电脑邮寄过来;某QQ群的200个网友集资买了一台崭新的电脑送过来。数百访民要来办公室慰问,许志永含笑劝告他们不要过来,免得造成群体性事件,让维稳办操心。
办公室里只有四张桌子,显得宽敞多了。电话还是通的,网站还能更新,工作当然应该继续。
听证会申辩意见、行政复议申请、法律意见书、征求顾问的意见。
北京市顺义区人民法院已经受理公盟代理的三聚氰胺奶粉受害者马某家属的诉状。在公盟网站上更新消息。
江西抚州公民乐小女2007年在看守所被打死,他的妈妈以前来过公盟,从黑监狱出来之后立即与我们联系。她还不知道公盟出事了。
公盟的房东和许志永所租房屋的房东受到巨大压力,他们希望公盟立即撤出,希望许志永马上搬家。许志永说:我很抱歉把你们拖入了这样的麻烦。
保安在楼下拦截访民。一些前来采访的记者也被拦住。
办公室随时可能被贴上封条。
银行账号随时可能被冻结。
许志永也做好了入狱的准备,虽然可能性非常小。不过这是一个神奇的国度。
“即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仍种我的苹果树。”马丁·路德老人家说得多好。
公盟的遭遇反映了民间组织的生存困境,也是整个中国社会的悲哀。实际上,这也是每个中国公民所面临的艰难选择:良知、责任、人性、尊严、利益;真实、谎言、升华、堕落、我们只能在这个变迁的制度网络之中寻找自己的位置和生命的意义。
好在清醒的中国人越来越多。
很多网友要捐款,很多人发短信或邮件表示支持和声援,有些人主动转发公盟的消息,几个税务专家愿意贡献非常专业的意见,维权人士王荔蕻女士和维权律师郭连辉等表示立即申请加入公盟,火线入伙。荔蕻大姐说得多让人感动:“公盟,这是中国的希望所在。许志永,我被你感动,现在我也成了不沉默的少数。但我无怨无悔。许志永,如果你要遭遇牢狱之灾,我请他们加我一个。二十年前我曾经退缩,我曾经决定把自己捏成一个经济动物。二十年后回顾,我觉得我多活的这二十年毫无价值。因此我决定,这一次我不退缩,不。”
人们用行动表明,公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继承了追求自由法治和公义的一切先驱者的光荣传统,甘地、特蕾莎、奥西茨基、罗莎·帕克斯、斯坦尼斯拉夫•马科洛夫,在这一刻灵魂附体!
翟明磊在声援文章中写到:你不能禁绝民间组织,正如你不能禁绝生活。
行动即是历史,行动即是永恒。公盟已经写入历史。
的确,公盟不死,也不会慢慢凋零。
因为爱与公义永存。因为追求自由和法治的精神不死。
9、冉云飞 :谁是爱与公义之敌?
7月14日北京公盟法律中心被北京国、地税两局顶格重处高达142万元的罚款,7月17日北京市民政局宣布取缔公盟法律中心。我曾说过,中国一些政府部门包括警方,他们威胁民众干坏事的效率,恐怕当数世界第一。北京国、地税两局和民政局再一次证明我的这一个基本判断。
公盟法律中心为何遭到官方这样的忌恨呢?查找他们缴税漏洞和宣布为非法组织,都只是他们整肃公盟中心的借口。因为公盟中心是由一批在当今中国颇有法律良知的人所参与的一个非赢利性的公益组织,他们参与了大量的推进中国法律实践、宪政建设的温和理性的努力,承办了不少棘手的维权案件,为广大的底层民众维权做出了很大贡献。但这正是他们获罪的因由,因为官民冲突在很多时候已经严重到冰炭不容的地步,你为了民众必然得罪各级政府部门。并且由于他们为各地民众维权,间接或直接地给为恶的各地政府“增添了麻烦”,壮了民众的胆,使得政府认为严重影响了社会和谐,从而怀恨在心。俟机报复,是官方久有的想法,这次的处罚与取缔并非他们的突然心血来潮。
众所周知,一个社会没有民间社会的良性发展,没有民意自主生长的自由空间,这个社会必然死气沉沉,必然是一个没有任何创造力的专制社会。官方为了垄断社会资源,严控争取自由和自身利益的民间组织,对民间社会的良性生长和民间组织的健康发展,采取种种掣肘措施。他们从恶政(恶性政策和恶法)等许多层面来杜绝民间社会和民间组织的正常生长,如限制志愿者机构、NGO组织、民间非赢利组织、民间社团等的申请与办理。如公盟法律中心去申请成立非赢利的NGO组织,他们不会批准,而不批准你又要运营,那么你就是非法组织;倘使你在工商注册非赢利组织,那么你必须为你不赢利的事业缴税,并且为稍有疏忽(或者怠慢)的行为受到重处。公盟法律中心,就是在这种两姑之间难为妇的艰难环境中运营,而最终被处以重罚的。
且不说北京国税、地税的顶格重罚,如何不近情理,单是他们通过民政局来取缔公盟法律中心,就是典型的违法。因为公盟法律中心在工商局注册的非赢利性公司,即令判违法,也不应由民政局来违法执行。这样违法执行,除了彰显他们行政错乱、违法乱纪外,更显示他们快速扑灭公盟法律中心的声势气焰。他们对自己成为爱与公义之敌,毫不在意,强硬傲慢,民意和法理在权力那里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配角。可以说,为了堵住公义与爱,他们已经慌不择路,已经悖逆法律、置天理于不顾,哪怕与更多的民众为敌,他们也在所不惜,其强横的面目只是官方一惯作派的进一步延伸。在面对民众权益意识高涨的今天,官方不仅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步,更兼有得寸进尺的僵化强硬,这实非中国社会之福。 中国有一些不错的民间公益组织,做了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但可以说,就其影响力,都不如公盟法律中心大,让官方如芒刺在背如骨鲠在喉,必欲除之而后快。像许志永、滕彪、田奇庄、李和平等人,都是难得的参与中国社会进步的理想主义者,他们温和、理性、务实,对实现矛盾重重、如坐在火山口的中国社会之软着陆,出力尤多,却受到官方如此打压。就像去掉一辆车的减震器一样,任随你怎么前行,都会面临颠簸不堪的命运,这便是官方公开悍然与爱和公义为敌的代价。官方应该深知,民众(包括许志永等人)争取自己权益、热爱民主自由的努力,不会因公盟法律中心受打压而停止。任何不公不义,只会激起民众更多的不屈不挠的抗争,不谓言之不预也。
10、棠湖剑客:公盟无罪,公益其罪
前几天,我准备把QQ签名改成“丧尽天良的时代,让邪恶在狂欢中高潮迭起”,哪知提交了数次,服务器都不接受,脑筋一时卡壳,还以为我的网络有问题,后来换成“丧尽天良的时代,让邪恶搂着诸神狂欢”,修改立即成功,这才发觉,腾讯QQ可能早就绿坝了,而绿坝了的时代,是不允许“高潮迭起”的。
这个QQ签名,代表了我最近的感受。
7月,新疆骚乱,然后饭否网被查封,随后,我福建的朋友无中生噎兄被莫名拘押,十余天过去了,至今家属和律师都无法见到他本人,警方说他的案子涉及国家机密——我们的国家机密太多了,连强奸案也算?随后,公盟先被处以重罚,然后被取缔查抄……真不知明天,或者下一刻,还会出现什么让我无法“情绪稳定”的事件。
我是个孤陋寡闻的人,最早特别注意公盟还是在冉云飞老师的博客里看到一篇《我为公盟鼓与呼》(http://www.my1510.cn/article.php?id=2c2754172ae54012)之后的事,后来随着更多了解发觉,自己对公盟的敬重日益加深。
公盟这六年来对社会的贡献是巨大的,为孙志刚案奔走而改变了收容制度,为中国人权发展提供调查报告,为三聚氰胺和黑砖窑受害者提供法律援助,为中国的司法和宪政探索可行性道路,为社会底层的流民提供法律援助,他们最大程度的表达了作为文明人的善良和爱,身体力行的一点一滴的在为我们这个充满了戾气的社会消肿止痛,去火益气,固本培元,用艰辛的努力,想让我们的社会逐渐的健康起来。我想但凡有眼珠者,莫不明了。
而这一切,是叉叉所憎恨的,这符合强权的一贯思维:你做事可以,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做,你高尚可以,但不能比我更高尚,你帮助人可以,但不能给我添乱找麻烦——官方从来也不想想,是谁真正制造了麻烦,如果没有公盟这样的组织来消弭,麻烦只会不断的膨胀。
这个世界,文明已经发展到了远离野蛮和暴力,武力已经不能解决问题,强权专制也并不能解决问题,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是讲理,是讲法治,是社会大多数人认可的公平和正义。民主的先声是法治,我们必须通过法治才能到达民主,民主才能实现社会的和谐。
公盟正是在为了实现社会的和谐而致力于法治建设的公益机构,许志永团队,更是斯人可贵!他们被处罚,不说天理难容,也肯定有人用阴谋的眼光看他们的作为。
如果将对公盟处罚的态度定一个标准,那么,追缴本来就不应该缴的税款,允许其民政注册,规范公盟的运作,这种方式是善意的,50%的罚款,是不友好的,而5倍罚款,然后深恐你不死,再踏上一脚,宣布取缔,这就是绝对的恶意了,里面带着权力的狰狞和恼怒,带着权力的狂妄,嚣张和恶狠狠的气急败坏。哪怕是个白痴,都会一看就明白了:权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如果说公盟非法,为何运作了六年?六年都没有政府机构善意的引导和管理,在公盟声望日益隆誉时,不教而诛,直接使了杀招。他们在害怕什么?公盟究竟犯了什么忌讳呢?
在整个社会的每个细胞织满了组织的执政党,对民间的任何的“组织”都怀着深深的戒惧,怀着深深的敌意,无论是红十字会还是工会,都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让良性博弈,平衡内压,成了画饼,造成今日矛盾日益突出,群体事件激增,和谐竟成笑话。同时对任何的民间的批评充满了不耐和狠唳的恶意。而 “公益”是使公盟影响力迅速扩大的原因所在,这样的“组织”对人心的影响是巨大的。如果大家都一样丑陋,就无所谓丑陋了,而如果在一群丑陋的人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心灵和外表都美丽的美女,则必然找来刻骨的嫉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公盟这六年来为中国的法治建设,人权状况,社会和谐,做了大量的公益工作,而他们真正被“收拾”的罪过,可能正是“公益”二字。
可能这个才是让权力深深的不安,宁可冒天下之大不讳都要坚决铲除公盟的原因所在。
至于接受美国耶鲁大学的援助,我想其实很简单,在近代史上,美国虽然参与过一次直接针对中国的战争,但是那次战争后的庚子赔款,归还给了中国建立了学校,还培养出了一大批如胡适这样的大学者。谁也不能否认,美国的制度,是一个导人向善有巨大自我修正潜力的制度。美国在二战时对中国援助是巨大的。耶鲁大学对公盟的援助,是跟公盟免费提供法律援助一样的人道主义援助。有一位网友质疑:耶鲁大学援助资金,哪会安什么好心?对这种典型的敌对仇恨式思维,我回答说:如果你很有钱,日子过的不错,那么你会不会援助朝鲜也建立一个自己的公盟?也许你不会,但我会。这个世界,人类的感情其实是相同的,仇恨和爱,同情和悲悯,公平和尊严。
公盟不幸,中国人的生存术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中国人永远被限制在为了眼前的自私利益和目的而损人利己,被限制在了对善良和高尚的怀疑和蔑视,一旦真的出现了公盟这样的机构,一旦出现了许志永这样的团队,那就只有天妒英才红颜薄命了。
中国的和谐,绝对不会来自于公权力的无限制扩张和肆无忌惮;绝不会来自于民众的打死不还手,冤死不告状;绝不会来自于法治的荒疏和丫环命。中国的和谐,中国唯一能够逃脱“建、兴、衰、亡”的周期律,逃脱战乱、杀戮和仇恨的办法,是健全法制,推行宪政,引导人心向善。
今天,我搜索“公盟”字样,发觉已经有大量的论坛帖,博客日志,评论文章被删除、屏蔽——害怕人知道就别干这种下作事啊!错了并不可怕,错了可以改正,可怕的是坚持错误,还要强奸舆论,那就是无可救药的卑鄙了。
卑鄙是走不远的,虽然宇宙中黑暗是主要的,光明是局部的,黑暗是永恒的,光明是短暂的,但是,生命是因为光明而存在,生命与生俱来就带着阳光的性质,生命没有办法长时间的生存在黑暗中,有道德的政治才是美好的——送给北京官方的忠告!
我想起金庸武侠《倚天屠龙记》中一个段落,元朝政府收罗江湖黑道暗算张三丰,攻击武当山,张三丰对弟子说:我武当自开派以来,行侠江湖,多行仁义之事,以大数而言,绝不该自此而绝——送给公盟的祝福! 明天,就去给公盟捐款!
11、莫之许:反对向公盟捐款
一、应该尊重许本人的意愿。
捐款事件的核心是, 必须假设许志永依旧坚持其立场,在没有得到相反信息时,应坚持这一假设…….作出违背其意愿的事情, 是不道德的。
许志永表达的很清晰,就是宁坐牢不交罚款,现在有这么多人踊跃地违背他的意愿,却还以为是在帮他,真是奇妙啊………这只有一个解释, 这些人都假设在许的偏好中,自由比言行一致更优先,可是,这难道不是对许的侮辱吗?
二、公盟有权利募捐,但捐款的人也应以尊重许的意愿为前提。
四个人否决掉了许志永愿意用自由去捍卫的精神…….他们或许有权这么做,但有权并不就是正确,而完全可能是大错特错。
公盟理事会有权利发起募捐, 但是, 捐钱的人们也应该想一想,这么做是否违背了许的意愿…….用公盟有权利发起募捐来为捐款辩护, 是一点效力都没有的。
三,不要把许当工具。 有人说捐款重在过程,其目的是更大的社会效应,可是,对某些人来说, 说是为了救许志永, 所以不惜违背许的意愿, 而当有人质疑这样未必能救许时,又说什么过程比结果重要, 于是,就变成为了自己心安,为了幻想中的进程,而违背许的意愿,只不过还打着救许的旗号,这样一来,许在这个事情中彻底成为了手段而不是目的。
12、卢生:关于公盟的几点建议
目前所看到的有关公盟的资料,一是公盟被罚款,许志永被捕的叙述;二是公盟的介绍;三是各种声援。粗略看了这些资料,谈以下几点看法和建议。
有关公盟如何因为项目财务问题被罚款的事件没有记述清楚。像我们同是社会公益机构工作者,大概可以猜出其中关系。但是,于社会公众而言,此资料非但不足以让其明白其中各种关系,而且容易造成不利于公盟的宣传效果。
有关各种道义和声援资料,多数是熟悉公盟的人写的,但是,熟悉公盟的人,毕竟在数量及社会影响上都是有限的。如何引发社会公众(公益组织、大学生、学者、媒体、网民等)的关注、同情和支持,是至关重要的一件事。这对于解除公盟困境、为同类公益组织提供借鉴、帮助社会公众了解民间力量及其从事的工作,都有重要作用。
此外,需要把两件事分开,一是公盟被罚款,二是公盟为社会正义的行动。从法律法规上,如果公盟由于自己的项目管理和财务问题,确实构成偷漏税行为,相关部门借此机会处以罚款。这是一回事。而公盟为社会正义、公平、平等的行动是另一回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我们不指望透过道义来解决具体的法律问题,为此,需要积极准备解决具体问题的各种办法。比如甘地,他在组织非暴力抵抗运动时,通常事先做好了由于触犯法律而接受各种处罚的准备,而同时,却运用社会舆论和民众支持的力量,对当局施加压力,促进不义法律法规的改变,这是一种积极的、有步骤的行动。
由此,提四条建议,如下。一、把公盟被税务部门罚款、关闭、取缔一事整理清楚,迅速而广泛地发布出来。特别是涉及哪些具体项目在执行中的具体问题,为何被罚,即所谓的偷漏税问题这一部分。
二、召集同类型公益组织座谈会,讨论面临的共同问题,以及如何帮助公盟摆脱当前困境。必定会有很多机构愿意参加,因为这是公益机构的共同命运。
三、积极开展公众宣传(学者研讨论、媒体传播、网民议论等),争取公众同情和支持。
四、积极准备可能的解救方案。比如公众捐款以应对罚款;通过法律或其他方法保留公盟名称和继续运作;通过各种活动和力量促进政府逐步放松对民间公益组织的管制。
13、北风:支持向公盟捐款
补交税款,许志永起码从法律角度而言还有免于牢狱之灾的机会;如不补税款,则许志永铁定坐牢。要许志永不在程序上吃亏,只能在限期内凑到钱交罚款。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借款难以操作。
“许志永愿意殉道,我们就眼看着他成仁?”捐钱助公盟补税,不在乎钱多钱少,为何不努力一下呢?如果补了税款还不放人,更可彰显当局不义,捐款同时也可体现公民力量与意志,何乐而不为?
从体制及法律的框架内去努力,是许志永多年抗争的基本出发点,不考虑法律而政治化处理,绝非许本意。如果许志永关于坐牢的表达与他长期坚持的做法不一致,我个人宁愿理解为是一时意气之词。 许志永愿意坐牢是许志永的个人姿态,补足税款救援许志永与庄璐是公盟不得已的妥协。公盟不是许一个人的,其他成员完全可以在许缺席发言的时候就公盟的的事 项作出决定,除非在公司章程中约定许不得缺席并且许明确通过法律认可的方式作出否决的决定。把许志永及公盟的损失降到最低,是大家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在这 一点,我支持许志永最亲密的战友们做出的决定。别忘了,除了许志永,还有庄璐,即使撇开关于许志永的意愿不谈,还有庄璐需要大家的帮助。
14、萧瀚:如何支持公盟
【许志永的公盟还是公盟的公盟】许志永明确表态宁愿坐牢拒交罚款,这是许志永的个人声明。据我所知,这并非公盟集体决策的结论,公盟决策似应等待公盟其他主要成员按照他们的章程投票表决,我认为公盟应该成为实践正当程序原则这一民主精神的表率。
【个人、社会各守其道】许志永宁愿坐牢是一种与社会公义相关的公民行动,不是纯粹的个人私事,他受迫害,社会有义务营救——只要不违背道德底线,一切营救行动都是正当的,哪怕违背许志永的个人意志。
【捐款的意义】第一,是对取缔公盟行为的否定(不认可被取缔的组织在法律意义上的死亡);第二,表达对公盟的物质支持与精神支持;第三,表达公民对政府暴行的抗议;第四,公民社会的应有之公义。
【捐款的方式】可先做好准备,等待公盟接受捐助的具体安排。
【坐牢的意义】许志永以愿意坐牢的姿态表达不与恶法合作的精神,这令人敬佩,他是英雄,这样的行动是有感召力的,它将激发社会一定程度的良心凝聚力。
【坐牢悖论】公民行动中的两种类型:言说和实干,言说易而实干难,虽然要做好都不易。宣传受阻的实干家,坐牢的社会效果大打折扣;言说者因其社会影响力,坐牢反倒更有良心凝聚效应——斧头帮迫害实干家的成本更低,收益更大。
【甘地坐牢的支援环境】英国殖民政府是一个允许甘地说话的政府,是一个能主动审判、惩罚阿姆利则惨案罪犯的政府,甘地坐牢于印度独立运动是有广泛影响的重大事件,拥有巨大的社会能量。类似条件在中国尚不具备,甘地不是一个人,是无数印度人之非暴力抗争的酵母与精神教父。
【金博士的填监行动】许志永宁愿坐牢显然受梭罗和马丁路德金填监行动的影响,但金博士的填监行动不是孤立的个人行动,而是由无数人同时进行的,目前中国条件尚不具备。
【如何实践和发展甘地精神】在身边的日常公共事务中,做符合公民精神之事;在团队行动中,反抗恶法,遵循正当程序的民主精神,若正当程序的结果逆向背弃良心,则保持自己的独立。
【不合作精神的进阶】不必奢望一口吃成大胖子,初级阶段,在良心底线以上可以与恶法有限合作(即不损害他人,例如违背许志永个人意愿的捐助不损害任何个人良心与道德),作为政治行动应当考虑成本与收益之比。
【杀身未必成仁】不能把“杀身成仁”理解成杀身必然成仁,只有杀身才成仁。刻意追求的杀身未必成仁,成仁也未必必须牺牲。无谓的牺牲不但不是成仁,反倒可能是不顾大局的行为。
【如何成就公民英雄】以公民精神指导自己的言行,恪守良心底线,恪守人道主义精神,不与恶法合作,与良法合作,不逃避担当,也不刻意追求牺牲。在合作性行动中,既保持个人的自由和独立,也顾全团队的安全和利益,不进行纯属个人却危及团队的行动。
15、杨支柱:公盟应当资助政府去取缔更多的民间非营利组织?
刑法哪一条说补交税款可以从轻处罚了?更不要说救人出来。无论是补交税款、退赃还是像胡斌那样巨额赔偿,都只是酌定从轻情节而非法定从轻情节,法官会从轻吗?更不要说释放了。如果中国政府这么讲道理,许志永会被抓进去吗?所得税有这么收的?罚五倍是针对这种情况罚的?本来是欲加之罪,却指望给点钱政府就就能救人?政府完全可以把钱收了,然后声称自己不能见钱眼开,所以对许志永还是要严惩。
无论当局抓许出于什么动机,当局再傻也不会傻到承认自己抓人就是为了敲诈一笔钱,所以收了钱人更不能放,相反会把有人交钱当作罚款合法的理由,连犯罪嫌疑人的亲友都配合政府,就像热比亚的儿子攻击热比亚,这反倒有助于当局赦免热比亚?
不过就像我到处转贴老鼠的帖子“支持许志永去坐牢”,我到是支持别人写这种募捐贴的。有支持的/有反对的,保持足够的舆论关注,倒是比交钱管用。没有一个政府会承认自己是绑架犯的。
但是鼓吹捐款的帖子和捐款本身大不相同。往一个被政府冻结的账户里汇款,如果是每人几块钱的行为艺术还可以欣赏;如果是大额汇款,则实际效果等同于为镇压行为提供经费,资助政府去取缔更多的民间非营利组织。
纯粹从救人的角度看,那个“营救许志永的站点”也很不妥。许志永、庄璐的尺度跟刘晓波、胡佳目前还是有相当区别的。是不是要把许志永、庄璐们往刘晓波、胡佳的队伍里推,政府当局也许还在考虑,而许志永、庄璐只能在当局决定之后考虑。自称要救人却现在就急着把要救的人归入更危险的一群,这让我很难理解。
捐款账户被冻结没有关系,与公盟工作人员刚刚沟通过,公盟账户被冻结只是目前暂时不能随意取款,但不影响我们继续向这个账户汇款。
目前实在紧张,先通过网上银行捐了200。
公盟现在在难关,让我们滴水成河,汇集成洪流,解救公盟,解救许志永!有人这样算了一笔账,如果一个人仅仅捐20,71000人也够了!另外,有人专门制作了一个营救许志永的站点:https://sites.google.com/site/wezhiyong/,敬请访问。
16、许知远:我们这一代
从京沈高速公路的豆各庄出口下来,车拐进一条引水渠旁的林荫道,再右转就进村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郊区村落,主街上满是小商铺,从山西刀削面到手机、杂货店、还有提供从剃头到按摩所有服务的美发店,劣质的蓝底或红底的喷绘广告一个接一个、毫无章法的连成了一片。路面上尽是尘土,车过时扬起一片,让人无处可躲。
这丝毫不妨碍路边的人们从容不迫的吃下盘中的炒面,再心满意足的点上一支烟。他们有的青春年少、有的已近老年,都赤裸上身,肌肤黝黑。他们不是本村居民,是不远处那排在建的高楼富力又一城的工人。正是中午,他们享受着暂时的放松,抽烟、喝茶、与安徽老板娘无伤大雅的调笑几句。街对面美发店的姑娘斜坐在门前,专心打毛衣,右腿压在左腿上,有节奏的颤动着,红凉鞋若即若离的挂在腾空的右脚上。
倘若不算那排在建的住宅楼,北京市看守所是豆各庄最庞大的建筑群了。院墙与铁门隐藏了它的规模,只能看到两幢办公楼,大约六、七层高。透过接待室的后窗,我模糊的看到一幢二层板房,灰色、简陋,不知是否被关押人员所住,也不知这样的板房有几幢。
在网络上流传的说法是,许志永就关押在此。他不是我第一个被捕的朋友,却可能是第一个让我清晰的意识到“被捕”这种感觉的朋友。
7月23日的夜晚,我们一起在北大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晚餐上,他似乎保持了一贯的乐观与信心,似乎9天前税务部门对公盟的突然造访和近乎疯狂的惩罚措施,一点都没让他心灰意冷。谁都清楚这是一次以经济为名义进行的压迫。
我们的国家似乎总是充斥着这重重荒诞。它分明已然道德崩溃、冲突不停,到处却都在大谈和谐社会;宪法保证每个人的言论自由,但是法律也惩罚所有可以被定为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你说不清哪句话一不小心就可能颠覆掉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它的一些官员公然四处寻找处女,色情服务无处不在,它却声称要用一款软件来保护那些上网的少年免受黄色内容的伤害……
而许志永和他的同志,对社会满怀责任与深情,想通过自己的法律知识去帮助困境中的陌生人,以减少这个社会的不公,给那些悲观无力者希望。但他们想成立这样一家民间机构时,却因没有政府部门愿意出面担任主管单位,而不能登记为民办非企业单位。它不得不注册为“北京公盟咨询有限公司”以求生存。
专制政权总是以消除社会力量为首要任务,它不容许人们因相同志向与兴趣结合在一起,它可能分散权力中心的权威。当一个国家所有的社会力量都被清除时,它就是一个极权社会,国家力量无处不在,从你的工资单到卧室,政治权力无处不在,在情书中引用毛主席语录的年代不正如此吗?极权体制通过恐惧和欺骗造就孤立无援、丧失独立思考的个体,他们又是一场场荒诞的群众悲剧的材料。而三十年的改革之后,我们看到了市场力量的迅速兴起,却没看到社会力量的成熟。只有在一个健康而强大的市民社会才能去培育多元的价值观,让人们既抵制强大的政治力量,又防止仅仅沦为生产者和消费者,使每个人成为健康的公民。当权者了解这些,登记一家非赢利公益组织,要比登记一家公司要困难得多。这其中的含义一目了然——我允许你赚钱,其他不要管得太多。
但许志永和他的同志想管得多一些,因为我们早已生活在一个扭曲的社会之中。在他们不懈的努力背后,是一个新的中国的形成:经济进步不再能给全社会带来普遍福利,财富差距迅速扩大;政治权力与商业利益达成了新的联盟,使得垄断利益集团出现,普通人的机会不仅减少,而且利益经常受到侵害;金钱催生了政治权力的扩张,造就了一个扭曲的经济结构;扭曲的经济结构带来了环境和生态的破坏,也践踏了道德伦理,造就了更多的受害人群……于是,在中国这台庞大的经济机器轰然向前时,很多人跌落在车轮之下、被碾过,但他们的叫喊声却经常被轰鸣声所淹没。
这些跌落的人群,只能在家中叹息,拥挤在上访村里徒牢等待希望,举着申冤的牌子默默的站在法院、检察院乃至中央电视台门前。媒体很难给予他们空间,它们不仅被意识形态控制,也加入了娱乐化的潮流;社会精英很少关注他们的存在,精英们要大谈中国的全球领导力、经济增长率,弱者们不过是发展中不可避免的牺牲;官僚机构当然更不会有兴趣,这个政权建立的最基本哲学就是漠视人的尊严,人是工具、是材料,它曾经的国家主席都曾如此惨死,何况这些普通人;至于广阔的公众,他们看到身边的不幸者会有多么不幸,所以要拼命向上爬升,以获取少许的安全感……这样的社会充满不公、黑暗,因此尤其渴望正义与良知。
公盟旗下几十名律师几乎全部免费为不同的群体提供法律咨询,并以各种方式普及法律常识。从推动废除收容遣送制度到为邓玉娇案的辩护,再到为受到三聚氰胺奶粉影响的家庭,公盟像是过去六年中国法治进程的某种缩影,一群青年人如何用法律的武器来帮助普通人获得基本的权利和尊严。他们很少用口号和理论来表明姿态,而是用一个个具体的行动,推动公民权利的增长,为充满绝望和嘲讽的公共空间中增加希望。他们也从未放弃任何一个改善社会的机会,包括体制内。自从2003年当选为海淀区人大代表以外,许志永就不断运用新的身份,揭露种种问题。在三个月前的一次演讲所提到的,他们寻求的是团结、共识、参与、奉献,他们要通过点点努力,来改变中国长久以来恶劣的政治生态。一些时刻,他们成功了,另一些时刻,则失败了。他们当然也开罪不少当权者与利益集团——当他们为受害者寻求公正时,特权者的特权也因此减少了。
在7月23日的夜晚,他试图还在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目前的困境。在意识形态死亡之后,党与政府早已分化为不同的利益集团。当他们的利益受损时,都会毫不留情的动用手中的权力资源。
即使在分析这一切时,志永仍旧保持着一贯的乐观。我记得两年前的一次交谈,那时他意气风发,相信2008年的奥运会将给中国带来一次巨大变革机会。当全世界都盯着北京时,政治权力将有所收敛,而不同民间组织都该利用良机,拓展公民社会的空间。那之前,一系列事件都表明,经由互联网的聚合与传播效应,弱势者可能与强势者进行大卫与歌利亚的战争,而且胜负未定。
那如今呢?两年以来,我看到的是政府权力借由巨大国家事件的增长,大地震、奥运会,还有金融危机,似乎每次挑战都必须借由国家权力的扩张才能应对。赈灾只有是政府出面,死亡的名单是国家的秘密,奥运会的一切都只能由国家承担,最富有的是中央企业,连年轻人都意识到了公务员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工作。那些自以为有性格的网民,轻易的汇聚成“爱国主义”的洪流。而社会力量,则困难重重,身份不清、财政吃紧、经常处于被收编的边缘。
但志永在困境之中看到的是希望。他为上访者提供法律援助,为毒奶粉的父母索赔,探访京城的黑监狱,他挨过打、被粗暴的拘留过,全因他试图为一群已经受难却失语的人群寻找公正。或许他在这一系列个人际遇中,感觉得到人们对正义与良知的巨大渴望。这种渴望让他温暖和坚定。
那天晚上,我们在蓟门桥分手。我记得他离去前说得最后几句话中一句是:“最坏的结果是抓我坐牢,这也没什么。”不过,我没把这话太当真。我想他们会对普通维权律师施以重手,但对许志永这位得到普遍关注的人物,会用更谨慎的方式。何况志永的方式是温和的,在一次讲演中他不强调,他们的方式不是批评——尽管批评很重要,也不是改良,当然更不会是对抗,而是建设。更何况,他还是一名区人大代表,如果要逮捕他,是要区人大通过的……
但不到一周之后,就传来了相反的消息。7月29日的清晨5点,小区的保安看到他被四五个人带走,不知去向……
大约6年前,在北京在豆各庄更远的东郊的一间公寓里,余杰和我玩笑式的讲起了他这些年被跟踪、审查和经历。我们相识于1997年的北大,他比我年长3级,但不同系。我记得第一次读到他油印出的文集《明天》时内心难耐的激动——思想的热忱、批判的锐气、宽阔的视野、全都混杂在少年意气中了——而这不正是我期望北大校园中本应有却几乎没有的气质吗?
我们成了朋友。比起文章中尖锐,生活中的余杰善良、任性、小小的虚荣、喜欢回锅肉、要命的单相思一位长腿姑娘。在我们相识一年后,一位出版商发现了那些油印的文集,然后突然之间,他在大学中、在青年里、在社会精英中,他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距离天安门的那场悲剧将近10年了,这也是思想上沉闷和过度谨慎的10年,但一个年轻人跳出来,用他几乎显然带着稚气的口吻表达他对文化、社会、政治的看法,他的勇气和热情感染了所有人。余杰显得既年轻又古老,他才25岁,但是他采用的方式又是中国人最熟知的——写文章、谈论思想、引起争论、刺激人们思考。他是个启蒙者,尽管思维有时过分单调。
他接下来的轨迹不再那么顺利。他的严厉批评态度,让校方难安,或许也让更多的保守者不适,2000年他毕业后,发现原本接收他的单位拒绝接受他。他成了一名独立作家。他依旧引起争议,忘记了是2000年还是2001年,他在一份期刊上发表了一篇名为《昆德拉与哈维尔──我们选择什么?我们承担什么?》借由中国知识分子对这两位捷克作家的态度,余杰试图剖析1990年代的文化心理——我们太聪明了,而缺乏严肃的道德立场。
似乎每一次公开讨论,都是一种价值观覆没前的最后顽抗。在1993年对于人文精神的讨论之后,人文精神被弃如敝履;而这次关于智慧和立场讨论之后,立场的最后防线也溃败了。
随着名声的提升、交往圈子的扩大、还有他在海外媒体上撰写的文章,余杰逐渐的被划到另一个群落——异议作家。紧接着,他的书无法继续在国内出版,国内的媒体禁止刊发他的文章,再接着他成为了一名基督徒……
我们的关系日渐疏远。这既是因为离开大学之后,我们各自有了不同的生活轨道。或许也是因为在潜意识里,我觉得他的方式太过简单。一个新时代到了,那么多无穷的新事务,过分的道德判断,显得既单薄又粗暴。
一个新的时代真的到了。互联网热潮在1999年席卷了中国,是比尔•盖茨、斯蒂夫•乔布斯、丁磊、张朝阳,而不是罗素、卡夫卡、鲁迅或是李敖,成为了新的偶像人物,是资本与技术,而不是书籍与思想,成为时代精神的载体。
我先是在互联网公司,然后进入了一家新兴的报纸。这份报纸要报道的是中国融入全球的进程,跨国资本如何改造中国的面貌,技术如何冲破被禁锢的社会,市场化如何摧毁了计划体制,民营企业家怎样成为时代的英雄……总之,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去他妈的政治问题、意识形态问题、道德立场问题,它们陈腐不堪了。我们有了苹果电脑和Google、出国旅行、充沛的工作机会与性爱;也可以大谈硅谷精神与摇滚精神的相似之处,评论“9•11”与美国外交政策,偶尔还引用一下詹姆斯•乔伊斯;我们心安理得说,告别革命吧,中国需要的是渐进,放弃批评吧,我们要的是建设性,强调道德是愚蠢的,因为它通往灾难;我们聪明、时髦、以为无所不知、或许还挺酷……我们是中国经济奇迹的一代。
两年前认识许志永时,我对他身上散发出的活力和强烈的正义感折服,它既让我钦佩也让我不安。我当然了解这个广阔的中国,有着无数的个人悲剧,倘若你在中国的县城与乡村旅行,你会有一种扑面的窒息感,它不在于人的内在悲剧性,而是显而易见的社会不公和制度性的伤害。但是许志永却决定将这些私人愤慨转化成行动。和余杰一样,他也生于1973年,他的出生地似乎决定了他未来的道路——河南民权县。
我们因一个青年组织而相识。这个组织的大部分成员,都是中国的成功者,投资银行家、出版商、企业高级管理人员、艺术家,他们是中国经济奇迹的参与者也受益者。许志永谈论则是另一个世界,上访者、无奈的父母亲、被判冤狱的人——一个被侮辱和损害的世界。对于这个世界,我们曾长久的转过头去,假装他们的不存在。我们无节制的崇拜成功者,不追问他们为何成功,不愿为失败者少许停留,不去理解他们的困境。但正因这种忽略和回避,这个黑暗的世界日渐扩大了,最终它可能会影响到、吞噬掉每个人。让我们问问现实吧:我们的心肝在哪里?
或许也因为许志永的被捕,余杰的形象再度浮现出来,我开始觉得他的那些愤怒和呐喊,或许失之片面,仍对这个社会至关重要。如果一个如许志永这样温和的建设者,都要面临如此残酷的对待,那么这个国家蕴涵的巨大黑暗力量,是必须被不断检讨和纠正的。
一些曾经被我淡忘的书籍和人物再度进入的脑海中。奥威尔的《1984》,还有马丁•尼姆勒的那著名的诗句:
开始他们抓共产党员,
我没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党员。
后来他们来抓犹太人,
我没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抓工会会员,
我没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会员。
他们又来抓天主教徒,
我没说话,因为我是新教徒。
最后他们冲我来了,
已经没有人可以替我说话了。
六年前,我热情洋溢的写过一篇文章,谈论我们出生在1970年代的一代人的使命和希望。全球化和技术革命给我们带来的自由和力量,我们可能因此将中国引入一个新的舞台。如今,希望犹在,那种浅薄的乐观却迅速的消退。倘若我们这一代不能直面这个国家深层的困境,用肤浅的时髦来转移我们对这种内在困境的理解和改善,那么我们只能被证明是轻飘飘的一代。让我们从互联网和消费主义营造的小世界中走出来,去迎接这个真实的社会。像所有社会的转型期一样,今天的中国面临着艰苦的工作,这一代与未来几代人,要将我们的热忱与精力投入到一场构建一个值得生活的好社会的过程。我们需要揭露黑暗的新闻记者、富有正义感的律师、有社会良知的商人、愿意推动变革的官员、值得尊敬的非政府组织……他们恪守类似的准则,对未来有着相似的憧憬,他们用积极的思考与行动,来取代消极的嘲讽,用具体而细微的行动取代了空洞的呐喊,富有激情却足够冷静。当然,我们大多数人都会自私怯懦,不会有许志永的勇敢。我们也没有能力去面对强大的官僚组织。但你能够努力成为一个社会中富有建设的一员。去拒绝身边的谎言,做一个直言不讳的人;去签名,表明你的立场;你成不了维权律师,却可以为这些组织捐款、提供别的帮助;你可以在你的报纸上,为这些社会的不公提供更多的版面,而不仅仅是无聊的娱乐消息;你可以和身边的人结伴旅行,真心的理解这个国家的现状;你可以在互联网上发起free internet campaign,去抵制那该死的防火墙;你可以在你创办的公司,强调自尊和公平的文化,而不是那些拙劣的市场规则;去做一个好医生,让你的病人感到人道;你可以在餐桌上对自己的朋友说,我们别谈论股票和房价了,我们来谈论一本书,我们不要再说房祖名了,来说说许志永他们做的事;去放弃那些自我原谅——我也没有办法……相信个人的力量,你会想影响周围的人,然后这种影响会扩散开,友爱、同情、公正、正直,这些美好的东西,会逐渐浮现而出……
17、请用法理来说服我──为许志永老师给温家宝总理的公开信
温总理:
斗胆用这个标题,因为我现在的心境,与龙应台教授执笔写《请用文明来说服我──给胡锦涛先生的公开信》时有类似的感受;龙教授的文章,温总理想必已经读过了。我虽然只是一个高中学生,对国事的了解、对文字的掌控,当然不比龙教授,但仍希望能透过自己手上微弱的笔,表达对政府处理「公盟」及许志永先生的手法的不满。
温总理,提起你的名字时,人们都会说你是平民总理,办事以民为本,站在人民利益那方。有些小朋友还会被你的亲民作风所吸引,叫你一声温爷爷,视你为模仿的对象。
但是当我一想起你任内被捕、被禁、被整顿的媒体和异见人士,如刘晓波先生、程翔先生、《冰点》杂志、《南方都市报》等等时,我却又不得不质疑你作为纯真善良小朋友学习对象的资格!难道我们国家的教育,是要教小朋友与其它人意见不合时就要对付对方,而非讲求中国人千百年来坚持的仁义观?
近日被政府盯中的是许志永先生和他所领导的「公盟」。
公盟是由一群关注中国发展的律师及学者所组成的民间组织,他们透过学术研究就国家的法制改革提出一些意见和建议,推动国家实现民主法治。他们另一项为国人所熟知的工作,是为一些弱势群众如上访者、被征地者、毒奶粉案的受害者等等提供法律援助,帮助他们透过现有的司法制度去取得公义。单从近日税局搜查后曾获得帮助的民众纷纷勇敢地到公盟办事处声援一事,任谁也看到「公盟」是站在人民那边的!为何温总理你所领导的政府仍要做出这件不合民情的事呢?
据我所知,「公盟」的工作是非牟利的,他们曾经想登记为民办非企业单位,但遭到当局拒绝,被迫申请为有限公司。在国际社会,这种团体并不需交税,而其捐献者更能获得免税优惠。但由于公盟的成员是守法的律师,明知制度的不合理仍旧依规定纳税。在被税局指控漏报税项时,亦坦诚地承认错误。为何温总理你所领导的政府仍要向他们征收最高的罚款,并过分地在公盟办事处以「搜证」为名而检走所有维权数据呢?更令人感到无法理解的是,许志永先生突然在召开第二轮听证会之前,遭公安与便衣从家中带走,并扣留在看守所中,不能与家人及律师联络,同时更要公盟关闭其网页,这实在是对公民基本权利的无理剥夺。
温总理,你经常说要「依法执政」、「依法治国」,我想请问你一下,执法机关是根据哪一条法例去带走许先生的?
我对中国法律的认识十分肤浅,但仍知道宪法是国家的根本大法,具有最高的法律效力。在我国宪法的第 35条列明,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结社的自由,第 37条更清楚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禁止非法拘禁和以其它方法非法剥夺或者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就我对上述条文的理解,我认为许先生现在应该可以自由地留在家或身处办公室办事的。
今年 4月,我和其它同学到北京考察交流时,有幸在未被搜查的公盟办事处与许先生谈论中国政治。看见他愿意无私地为中国在法治民主领域上努力,并对于中国的未来充满了希望,令我深受感动。犹记得考察时,我们曾到过永定门内国务院信访办的门前,亲眼目睹不少恶形恶相的截访者和情况可怜的上访者。因此,在倾谈中有同学便问了许先生一句「为何中央政府会容忍那些截访者存在呢?」你知道许先生怎样答吗?他说上访人数远远超过信访部门所能承受,所以中央政府亦唯有容许截访者存在,以免信访部门的工作量极严重超标。在访问中他多次提醒我们中国政府已很努力,要对政府有多点耐性。
许志永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充满理想但不狂妄,他看到很远的目标仍坚持稳重地一步一步走下去,他不怕只有一点一点微弱的力量在慢慢地付出,坚信中国终有一天能实现法治民主与自由。
温总理,我真的十分不解为何你们的心如此的狠。为何要用这方法去对付这样一个体谅政府、理性论政的学者呢?他所做的事只是在现有的游戏规则下安分守己地为弱者去争取宪法赋予的权利。他做的事情无一不是爱国为民!为何中央连这样的一个人物也不能放过呢?为何不容许他和公盟透过公开公正的司法程序去处理这事呢?
温总理,看着你为四川地震灾后工作努力、关心矿工工作环境之时,我总想叫你一声「温爷爷」的。但当看着这么多不合法不合理的事情在中国发生,我实在叫不出呀!但愿有一天这样的事情能够圆满解决并不再发生,我相信那一天海内外同胞才会由衷地振臂一呼「中国万岁」的!
祝
身体健康
香港中七学生 郑咏欣敬上
18、霍炬:买了一本杂志和一份报纸
某年某月某日之后,我决定blog上只写技术话题。再不写个人有关的任何事情。另外一个某年某月某日开始,作为一个环保主义者,我决定不买任何报纸和杂志,因为我觉得浪费资源,我看电子形式的东西已经足够了。甚至很多时候,别人赠送我的印刷品,我都会拒收。决定不买杂志的那个日子,到现在已经有10 年了。中途极少破例。
但今天,我破例同时买了一份杂志和一份报纸。于是,我也打算再破例一次,在blog上写一次非技术话题。
这本杂志是《时尚先生》2009年8月号,报纸是《南方周末》8月6日。
杂志,我是为了许志永这页而买。报纸则是为了A3版关于黑监狱的报道。
如果你理解,那么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买来作为收藏。如果你不能理解,那么请听我慢慢说清楚这件事吧。
许志永博士是公盟创始人。公盟是一个法律援助公益组织。他们做过很多事,比如 :2003年就孙志刚案提起违宪审查建议,这件事最终取消了暂住证。如果你在2003年之前离开家乡,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那么你很有可能和孙志刚一样,因为暂住证而莫名其妙丧了命。记得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周围不时流传着”到昌平筛沙子”的典故。感谢互联网,我们现在仍然可以找到”筛沙子”这个现在听起来好像小说一样的故事。在当时这可是笼罩在大家身边的实际威胁。
概括点说,公盟做过的事情之中,一定有为你争取权益的,且不说大事,就说身边的事情,如果你在异地工作,如果你养狗,如果你家的房子要拆迁,如果你来自农村,如果你使用网通和电信的服务,如果你有孩子,如果你坐火车…就这几条大概就能涵盖所有人了吧。夸张一点来说的话,如果你纳税….
更为难得的是,许志永是个非常温和的人,始终提倡非暴力,一切都在法律范围内进行,一切合理合法,甚至到了被人打也不还手的地步。
《时尚先生》的照片配的文字是许志永的梦想:”我希望我们是个自由幸福的国家。每个人不需要违背良心,只要靠自己的才能和品德就可以找到合适的位置;一个简单而幸福的社会,人性的善得到最大的张扬,恶得到最大的抑制;诚实、信用、友爱、互助将成为我们生活的常态,没有那么多烦恼和愤怒,每一个人脸上是纯真的笑容。”
那么现在公盟怎么样呢?很遗憾,许志永博士刚刚被抓起来,关进了看守所,’公盟咨询有限责任公司’的下设机构’公盟法律研究中心’则被民政局宣布为非法组织。有时候我真想狠狠扇自己两个嘴巴,让自己从这个魔幻的超现实的荒谬的梦中醒来。不幸的是,这并非恶梦,而是现实。
南周报道的这件事情我不想多说了。有兴趣的自己找来电子版看吧。
著名专栏作者许知远(这两个人的名字时常被别人弄混)写了一篇相当感人的文章,《我们这一代 》
我能做的,只能去买一本正面宣传他的杂志,在blog上记录这件事,并试图告诉我blog的读者,这件事发生过。当然,我还会为公盟捐点微不足道的钱。
写完了这篇,我的blog有可能被封。封就封了吧。天下何人不翻墙?
对了,我还要推荐下这篇文章
无论结果如何,公盟做过的事情应该被我们铭记。
19、王荔蕻:高傲地站立
曾经有过三位博士秉持正义和良知,为孙志刚案呐喊;他们提出违宪审查建议,从而终止了臭名昭著的恶法——“收容遣送办法”。曾经有几位勇者因为探访京城黑监狱,解救被非法关押的上访民众,几次被暴打,依然矢志不渝。还曾经有几位仗义执言的律师,为了替被关押的维权人士盲人陈光诚维权,不惜以高级白领身份屡犯险地,几经恶棍打手纠缠施暴,不屈不挠……
在这些令人震撼、令人感佩的事件中都有一个名字:许志永。
在我们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看到了太多见利忘义的“律师”,令人作呕的“含泪大师”,翘着兰花指惺惺作“小女人”态的“作家”,还有那要把苦得不能再苦的访民,统统强制关进精神病院的“教授”……在那个叫做“知识分子”的群体里,丧失了良知的脊梁、折损了正义的膝盖的软体东东占了太大的比例。
所以当你看到有一个、几个及一群大写的人——如呼唤春天的绿树一般,以傲岸挺立的身躯,抗击残暴的黑色冬季,就禁不住会热泪盈眶。那如荒漠般的心里,注入了一股生机盎然的力量。
终于见到了许志永——在公盟举办的一个维权人士的法律培训班上,许志永在讲授“非暴力理念和行动”。
为什么要提倡“非暴力”理念?——因为“政治是美好的”。
许老师开宗明义作如是说。
“政治是美好的”?!难道那些为了个人私欲疯狂敛财的官吏是美好的?难道那些特殊利益集团把持着祖国母亲的血脉疯狂吮吸的行为是美好的?那些恶吏如虎似狼地残虐百姓,也是美好的?政治不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爆裂的行动吗”?政治不就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吗?在我们浩瀚的历史长卷中记叙的“政治”,不就是一幅幅血淋淋暴力夺取政权的景画吗?
许志永说:政治应当是美好的!他认为,把政治当作阴谋诡计不择手段的代名词是政治的悲哀,更是我们民族的悲哀。他说,在一个有着美好政治的国家里,“权力根基不是阴谋、暴力和恐惧,而是人性善的一面——良知、美德、公共服务的能力。在这样的国家里,权力游戏规则不是黑箱操作比谁更野蛮残忍,而是阳光下的公平竞争,比谁更守信用,更道德,更有为公众服务的能力,最终决定胜负的是公众的自愿选择或者法律裁决。在这样的国家里,权力更替不是充斥阴谋诡计刀光剑影,而是一场全民的狂欢,人民服从国家权力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服从程序正义基础上的法治秩序。这样的国家属于人民,他们的人民也一定会发自内心为自己的国家而骄傲。”
他发誓要为建立这样的政治而努力奋斗,他觉得他有这样一份责任。他说:“为了责任,我们必须成为纯粹的人,为了一个纯粹的梦想。我们必须改变那种认为政治就是革命与反革命、镇压与被镇压的传统观念,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反对,而是为了建设,不是为了获得权力,而是为了约束权力。我们追求的不是物质财富,不是控制别人的权力欲望,我们唯一的私欲是自我人生价值的实现,而这依赖于为公众谋福利的生命历程。我们不会在理想主义旗帜的背后埋藏任何阴谋,我们的理想、言论与行动是一致的。惟有如此纯粹,我们才无所畏惧,我们才有彻底的勇气面对一切非议和责难,面对一切阴谋和困境。
为了责任,我们必须怀着美好的愿望,以宽容的、理性的建设性心态建设我们的国家。我们必须宽容过去,每一场历史悲剧的真相不应当是仇恨的张扬,而是和解的剧幕,太多的历史悲怆不是这个民族彼此之间的仇恨积累,而是让我们意识到这个和解与感恩的年代。我们必须理解沉默的大多数,在这个看似道德沦落物欲横流的时代,人们其实正在渴望一个光明的未来。我们要努力理解所有的人,把每一个人当成自己的同胞,包括那些泯灭良知深陷野蛮政治规则的人,他们是我们同情的对象。我们必须以乐观的期望面对每一天的生活,以巨大的历史悲悯看那一切丑陋的乃至邪恶的,启迪那深埋心灵深处的幸福的愿望。
为了责任,我们必须有勇气放弃自我。改变这个漫长历史传统国家的制度和文化当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必须有人愿意担当责任,愿意付出代价。我们惟有的力量是道德,是上帝植于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良知的种子。我们的力量必须非常强大,必须强大到让最邪恶的暴徒在我们面前自卑地放下刀枪,惟有如此,这个民族才有可能实现和平转型,才能变成一个现代文明的国家。虽然我们不会轻言牺牲,但必要时我们必须有放弃一切的勇气,唯有巨大的放弃一切的勇气,阴谋和暴力才会卑微渺小到没有意义,我们才能战胜阴谋和暴力,才能张扬人性的善,才能建立一个自由幸福的社会。”
所以,许志永高举非暴力维权的旗帜,不是因为惧怕,不是因为策略,而是因为他拒绝历史血淋淋地轮回——以暴易暴挣不来人类的进步。他坚信在人的内心深处埋藏着善良的种子。他把这作为他的信仰,一个坚毅的、美好的、悲悯一切生命的信仰。
灵魂深处,我感到了理性风暴的震撼,我体会到了一种深深的感动!我理解了他为什么不仅仅满足于在书斋里写作,在课堂上宣讲,而会为了解救出每一个被非法关押的草民去犯险、去受苦!我理解了为什么在面对黑监狱的打手时,他能够数次从地上站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尘、鞋印,怀着悲悯情怀,向着邪恶、胆怯、卑鄙,坦荡荡宁静微笑!
他说,“当大多数人都在沉默时,必须有人不能沉默;当大多数人都在抱怨时,必须有人不能抱怨;当大多数人都已经放弃希望,必须有人不能放弃。为了一个自由幸福的社会,必须有人坚守良知和正义。不仅坚守,他们还必须有足够的智慧成长,让良知正义成为这个社会的主流。这个时代需要一群优秀的公民自觉意识到自己的责任,达成共识,成长为一支健康的力量,推动这个伟大的国家完成政治文明的历史转型。”
他竞选海淀区人大代表,无论是在当代表、做教师、为弱势群体维权时,都认认真真脚踏实地地实践他的承诺,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为建立美好政治努力的机会。
这就是他给自己设定的目标,他要自己承担的使命——“我要以自己一生的行动向这里漫长专制阴霾下的亿万国民证明,政治应当是美好的,政治的确是美好的,政治是为公众谋福利的事业。”(以上引用见许志永《政治应当是美好的》)
许志永感叹说,我们“这个民族跪得太久了。让一部分人先站起来,撑起一片自由的天空,让这个古老的民族站立成现代文明的公民社会。为了所有同胞的公正与尊严,为了一个自由幸福的社会,让我们思想,让我们呐喊,让我们奔走,让我们挺直脊梁,让我们站直了,高贵地活着!”(见许志永《让一部分人先站起来——中国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
这就是许志永——一位以爱抗击恶、以坚定的非暴力理念面对疯狂暴行、以信仰和智慧回报社会,为建立美好政治而不懈努力的新型知识分子!这就是许志永——一批先行站立起来的中国知识分子中的一员——铁肩担道义!
20、郭宇宽:坚守,直到听天由命
这些天的北京总是下雨,我心里也阴沉沉的,不知是不是也有天气不好的原因,觉得胸口好像堵着些东西。
许志永被莫名其妙地凌晨抓进了看守所里,连律师都不能见。在一个锦涛和家宝反复歌唱要依法治国的社会里发生这样的事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以我以往和许志永的交往,我相信他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在这个让我们寄托热爱和期盼的国家,根据很多切身的经验,一心要为自己的同胞做些好事的人往往没有好报。因为在某些阴暗萎缩的人看来,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你做了好事,就会显示出谋利益集团的无能,这样你做的好事越多,越说明你有野心。全社会都堕落得像赵忠祥、王兆山那样,某利益集团光荣、伟大、正确的神话才能一直维持下去。
尽管我很痛心许志永的遭遇,但是当公盟的一些朋友号召大家来捐献罚款以营救许志永时,我还是不能赞同。当然这样的倡议出发点是善良的,但这无疑是进退失据,方寸大乱的表现。虽然我不是公盟的成员,但我相信大家尤其是公盟的各位同仁,更应该不会忘记公盟的理念和使命是什么?且不说,钱能否救许志永和庄璐?光是交这笔荒唐的罚款的姿态,就足以表示似乎公盟一开始的使命就错了。捐钱给许志永和庄璐需要救济的家人也许是更合适和必要的。
作为一个在中国和很多机构一样不得以公益组织名义注册的公益组织,公盟所抱持的信念是什么?在这个风雨如晦的时刻更是需要重温的。它坚信通过公民的参与和担当可以使这个有千年专制阴影的国家变得美好。它的成员宣称,我们和过去那些煽动人们心中的仇恨和报复欲为自己夺取权力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不一样,我们相信人性中的善,相信尊重和理解能够化解压迫和强权,暴力的诉求也许痛快,而历史已经给了中国人沉重的教训,和平地坚持改良才是社会理性进步的最有效途径。怎么能证明这样的信念是真诚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在面临考验,被考验的机会是珍贵且神圣。
上世纪初山额夫人(Mrs. Margaret Sanger)在美国目睹贫困的妇女饱受无休止的生育之苦,提倡避孕技术和女孩子自我保护,为此受到当时极端保守势力的攻击,指她宣传避孕是诲淫。一次,检察官控告山额夫人在邮递中传送“猥亵刊物”,没收她的杂志;并警告她,若她再次犯法,将会受到刑事诉讼。但她不为所动继续做她认为正确的事。在1914年的8月,山额夫人被捕,起诉官控告她四项罪名,如果四项罪名都成立,最大的处罚是45年的有期徒刑,那次因为她出色的辩护,没有被判刑。但之后因为她散发避孕小册子和开避孕诊所,有多次被抓进看守所和妓女小偷待在一起过夜的经历,最著名的是1917年的1月29日,桑格夫人出庭被审。这次她被判有罪,法官给她两个选择∶认罪交罚款或者是坐牢。法官要求的罚款是5000美金,按当时的价格不少于现在公盟被处罚的标准。山额夫人当庭选择坐牢,她著名的话是:“我无法承诺遵守我并不尊敬的法律!”(I can not promise to obey a law I do not respect!)
今天看来山额夫人所做的并不是什么激进的事情,只是在那些需要帮助的妇女面前无法抗拒良知的召唤。就像我们看到那些上访的冤民,就无法装作没看见,如果不为他们说些话做些事,就觉得良心受到折磨;知道无辜的人被囚禁,好像自己也不自由;知道有些人群遭到歧视和污蔑,好像自己也受了委屈。
我想每一个人,如果他是真诚的,如果他是有灵魂的,在他的内心深处就会一个神圣的角落。这里是他人格、信念、乃至作为一个人的尊严的底线。哪怕他是一个平时表现出是各方面都非常随和的人,当外部的强权想要侵犯到这个角落,他就会立刻坚硬到没有一毫米的退让。因为他并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他愿意自己被动的承担任何后果,任杀任剐,听天由命。就像山额夫人那样在法庭上宣称,我就是这样,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我听说过一个王蒙的故事,6—3A之后,所有的人都要个个表态过关,各领导干部都要去慰问“共和国卫士”,以示拥护。王蒙说,我去不了,别人说,这是政治任务,必须去,王蒙说,我就是去不了。王蒙当然不是一个特别有反骨的人,很多时候他在一些年轻人看来都像个官场浸润了很多年的老滑头。不过这个前文化部长在当时那种一片肃杀的气氛下说出,我就是去不了的时候,真对得起文化二字。
还有一个年轻的朋友,是北大的博士生,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你看他的样子,绝不会以为这个人性格激烈,他学问做得挺好,博士论文也写得很好。但就是拒绝参加马克思主义课,他觉得一个追求学问的人,还必须背诵马列毛概,非常可笑,就像陈寅恪当年坚持要研究历史就不能首尊马列。而按照教育部的规定,你没有马克思主义课的成绩,其他成绩再好也不能拿到学位,没有学位,找工作都有很多问题,后来老师同情他帮他找马列老师说情,只要他去参加考试就给个及格成绩。而这位朋友宁可肄业,也不去参加他觉得恶心的马列考试。现在他也并不控诉什么,只是在一个偏僻的大学里认真地搞他的学问。
这种被动甚至毫不反抗的承担和忍耐,并不是懦弱的表现,而恰恰是这种姿态才能昭示信念的价值,是为了心灵的安宁。不合作的姿态不是出于任何仇恨,而是出于爱和对愚蠢的痛心。就像在我们友好邻邦那位被囚禁的美丽女性昂山素季,在那些相信“枪杆子里出政权”的将军们面前,依然声称我们身边很少有真正的邪恶,更多的是愚蠢;就像无数次宣称接受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的现实,却依旧坚持被贴上藏独标签的并被张庆黎称作 “披着羊皮的狼”的中国人中唯一的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他作为一个流亡者被封锁、扭曲、诽谤,而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骂中国或者骂某党的话,呼吁的总是“慈悲和智慧”。
当那个最后的心灵角落都无法捍卫的时候,要被逼做出选择的时候,甚至最极端的代价也该平静的承受。如果我们肉身所驻的时代就是这样荒唐,那么平静的接受命运常常比慷慨激扬更加困难。在我去过的云南撒普山历史上曾有一个苗族牧师王志民,他49年以后依然坚持传教,当工作队吊打被划定的地主的时候,他出面劝阻;当所有的村寨都竖起毛泽东龛,要求所有人早请示晚汇报的,每到这个时候无论怎么威胁,王志民照旧念他的祈祷文。于是他被抓了起来,审问他,你为什么仇视共–产—党,仇视毛主席?他说,我没有仇视过任何人,我只是认为不能逼迫别人崇拜偶像。他被威胁,不认罪就是自绝于人民。但他不论遭到多少殴打凌辱饥寒,都没有放弃祈祷,也没有对那些伤害他的人说过一句恶语。意识到王志民不会放弃信仰,最后他被五花大绑,押往万人公审大会当众枪毙。据目睹这一情景的人说,直到最后一刻他的神色特别平静,而上万苗民在“民兵”和军警的刺刀威逼下,为他流泪,今天依然在纪念他。
尽管很多人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感到灰心丧气,似乎中国毫无进步,我依然相信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要比王志民要好很多,如果我们忍耐了我们该忍耐的,中国的明天会比现在更好,而我们那时将问心无愧。 现在许志永和庄璐在经受磨难,公盟被打压,我以马克思韦伯的话和他们二位,及公盟中我所尊敬的兄弟姐妹们共勉:“一个人得确信,即使这个世界在他看来丑陋不堪,根本不值得他为之献身,他仍然能毫不气馁;尽管面对这种局面,他仍然能够说:“等着瞧吧!”只有做到了这一步,才能说他听到了政治的召唤。
21、蓝莲花:思念我的朋友
连日来,重庆下着连绵不绝的雨。每晚,听着雨滴敲打着窗棂的声音,总不免为京城朋友的命运担忧。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是娇弱女子,身处豆各庄看守所的男号女号,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想多了心就会痛,眼泪也会不知不觉溢出眼角。即使是他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做圣徒,我也从没想过屠刀有一天会落在这个善良、谦和、坚韧的年轻人身上。
2003年,我在党报做一个身不由己的喉舌记者,仍然关注收容遣送制度被取消的好消息。从那时起,我知道了这个名字。终于有一天,我在一个会议上见到了他。年轻俊朗的脸庞,深邃的眼睛,坐在角落,讲“言论自由”,讲美国联邦大法官霍姆斯对言论自由边界的认定。短短的几句,击中人的心坎。从此,我们成了朋友。
我从党报出来之后,不由自主成了他的机构的常客。记不清有多少次合作了。有一次,北京市海淀区翠湖湿地的问题被他们发现,根据他们的调查,我写出了长篇报道。却被有关人员强力公关,力斩于刀下。一个劳教人员写了数本牢记日记,这么珍贵的一手资料我写进报道,仍然被权力绞杀。两年多了,我仍然记得在那个小屋翻阅那些日记的场景。有多少家媒体抵挡得住权力加金钱的攻势?我们的渺小每每都能映衬他的高大。不论媒体报道与否,他仍然坚持不懈做他事情。
我了解的他,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他写《政治是美好的》,相信中国的尔虞我诈的权谋政治,用拳头打天下的暴力政治,可以通过一点一滴的努力,变为平稳更替的和平政治,为公众谋福利的良性政治。他竞选人大代表,尽力代表选民的利益,为他们发出声音。他将一件件社会不公的案件揽过来,为别人争取权利。当别人还把自由停留在嘴上过瘾的时候,他却用行动实践他的信念,恰恰应了秦晖先生的“实践自由”。我们这个社会,不缺研究自由主义理论的大师,恰恰缺少实践自由的圣徒。这个和我出生在同一时代的年轻人,对暴力深恶痛绝。即使是面对邪恶组织施加于他身上的暴力,他都选择默默地承受。他相信他的精神力量能够战胜暴力,能够让施暴者止步。然而施暴者并没有止步,他们出手了。愚蠢而又狡猾,狂妄而又强大。
我了解的他所在的机构,是中国最好的民间组织之一。这么多年来,他和他的团队默默地做着事情,每一次重大的公共事件,几乎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他和他的团队怀着澄澈之心,极力用智慧去改变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以他们的善意、温和和坚持,我从没预料到,有一天他们会遭遇如此灭顶之灾。
我知道他并不恐惧,也许他早已怀着必死的决心。可是我们呢?身在囹圄之外的我们,用诗人王琪博的话说,只能大概地、粗略地活着。我们要把满心的痛和恨咽进肚里,我们要像阿伦特那样,用思想的自由抵抗邪恶机器对人性的绞杀。我们还要学习佛陀,用快乐而坦然的心境承受加诸在我们身上的恶。生死命运我们无法掌控,可是我们还能决定是笑着活还是哭着活。
窗外又是一个艳阳天。我的朋友,你还好么?
22、许医农:我的朋友许志永
今天8月9日,“公盟”罹难笫22天。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在“法网冤魂遍地”的现实中国,为什么公盟罹难这件事让我如此揪心动情!这些日子读着每一篇相关文,包括此刻选辑这批待发文,我都忍不住哽咽落泪……在包裹着太多黑暗、不公与罪恶的闪光外衣下的现实中国,不乏清醒认知的头脑,不乏针砭现实、入木三分、吊民伐罪的笔墨投枪,可是,像许志永和他的团队这样:以悲天悯人的情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献身精神,六年如一日,与受难者同行,为落难于现世、含冤于九泉的不幸者伸张正义乃至同扛“枉法”闸门的践行者有多少?!
23、老虎庙:认识一下他和他们吧
骑车出行前闭门造车,花了整整一个通宵阅读许志永在我这里所能留下的全部音像、文字资料,其中有一部分是我亲手所拍。我在着手制作一部反映关于许志永以及他领导的公盟的介绍性短片。
因为有许多的人最近在问我关于公盟的事情,我就仅我所知说道说道,但总也感觉说不清楚。我想我该安静地去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用影像图文并茂去说解公盟和许志永才是。所幸我在不久前才开始接触公盟,接触许志永,但却留下了宝贵的资料。因为我在与他们接触之同时,深感与如此圣徒般为他人而活的人们接触,是最难得的一种感触,不记不行,不录难休……
至凌晨,忽然接到闾丘露薇短信,询问公盟的账号是否正常使用,待我为她落实后仅在三个小时内的上班时间里她就迅速打来一笔捐款,委托我送至。
谁都知道,公盟的事情现在是以有限时间所计,一刻不能停顿。尽管社会上对此次税罚尚存争议,且有激烈言论,但我从对公盟的守望者们的观察来判断,却真真正正地认识了忠实于公盟理念的所有工作人员对其公盟所倡导之“非暴力”、“理解”、“不能操之过急”、“给政府的改进给予时间”的深刻理解和忠实执行。他们只是默默地在筹集资金,冷静地回答问题和接纳来访。也就是这样一个站大天里俯瞰众生的的普度者公盟却一日被人要从天里拉下……
在我的这部片子里恰恰描述了许志永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的预言,因为是之前所录,因此我不得不佩服这些言语者,亦是行动者的先见和伟岸!
5与5日中午,接许志永电话,唤我急赶去了同仁医院,走进山东女性姚晶的病房,才得知姚晶是被山东临沂政府截访人员暴打后连夜扔到高速公路上,后紧急呼救,才被路过司机送往医院的…… 病房里当时只有昏迷中的姚晶和姐姐,他们的母亲,还有一人,就是许志永。说实话,我始终不知许志永与姚晶何干,他怎么就能在第一时间里赶到病房,并且组织施救?在我拍摄的整个过程中,许志永始终在拨打手机。可以看出,他是调动了一切自己可以发动的资源在做眼前这样一件事情。我知道,许志永身后有个公盟,有十几口工作人员,自身一个博士,该有多么多的事情要做,可是此刻他就在病房,在对一个默默无闻的山东女性加注关爱……直到今天我才得知许志永与姚晶素昧平生。前者出于大爱,出于对这个国家法制建设的密切关注和忧患意识,后者则是慕许博士关爱人民之大名才于危难时机向他呼救!
在下面的视频里,我以许博士亲口所表加注,试图解释公盟其理念,行事方略以及其未来计划,其次又谈及了公盟的资金来源及使用情况,亦通过许博士之口讲述了对既定法律的颇具大师气概的认知、分析……以此视频聊以满足部分热望了解公盟的朋友。发布之前没有和公盟守望者们通气,因为我坚信公盟一贯主张的“透明自己一切”的尊严和要紧。 我不知道下面的视频和上面的文字会存在多久,但我呼吁尚有良知者慎行。请看视频——http://24hour.blog.sohu.com/
24、王荔蕻 :许志永的“羞愧”, 我的疼痛
这几天在做一件笨事:把许志永的博客文章一篇一篇搬到台湾省去,种到番薯地里去——http://blog.yam.com/xuzhiyong。
领教了“有关方面”的无耻,不敢存丝毫的侥幸心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许博士的博客就会像他人一样被消失,赶快留下宝贵的一篇篇足印——他为中华民族所做的、所行的!
毕竟老眼昏花,做起事来手慢脚慢,一点小事也忙活了几天。几天来,电脑前汗流浃背之际,虽然想着要与恶魔争时间,不能细看文章,却也被那一篇篇文章的标题,为那一个个足印感动。经常不由泪水模糊了双眼。
作为一个初入慈善、维权事业的“票友”,我经常被看到的不幸、黑暗和超出想象的残忍吓到——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面对着那一幕幕的惨剧,我深深地感到了自己的无力、无奈。我也越来越深地感到:要想不回避所看到、听到的不幸,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曾经想到退缩,毕竟按年轻人的眼光,我已是进入老年。自然规律不是心强就能规避的:腿脚不灵便,精力体力大不如前了;而面对的邪恶又是那么的强大。维权路尚远,我还能走多久呢?
朋友、同学们都在谈论保持青春的秘诀、孩子的前途,而我却离几十年的友情越来越远。约定的喝咖啡聊天的时间间隔越来越久,而见面时我说的又离朋友们那么遥远、隔膜。有时连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偏执呢?
我把脸硬生生扭过去不行吗?
心里纵然有千般的委屈和不情愿,也只好就这样走下去。因为我扭不过脸,转不过身——面对我同胞的苦难,我无法视若无睹。
我决意走下去,并曾经为自己的决定所感动。我觉得临老就按自己的意志爽一把——做一回人,帮一回自己,挺好!
而今天,当我把许志永的博文转帖完成时,我流汗了——不是因为三伏天的闷热,而是因为内心的惭愧。
是的,与许志永比起来,我只是一个“票友”。不管是参与慈善救助还是尝试维权。我站在岸边,看着在浊浪滔天中挣扎的人们,惊呼着,流泪着,叹息着,无奈着;我想伸出竹竿拉他她们一把,却不知何从下手——我生怕把自己也带到那恐怖的激流当中。我从心底感觉到冰冷的恐惧!
而许志永,他在泥泞中在沼泽中在如洪水般罪恶的包围中一步一步地跋涉!每一步都是那样地艰难!每一步都是那样危机四伏!嗜血的虎狼、恶魔在窥视、冷笑!
虽然明知已晚,仍忍不住在心底喊:许志永,你要小心啊!
如果说,在读博士期间对孙志刚案的关注和给全国人大的报告,对许志永来说只是小试锋芒,那么毕业后所做的每一件维权案例,都是在平和中构筑思想的堤坝,在微笑中述说意志的坚定,在执着中维护着不堪一击的草民的泪腺。
五年前,你接手了承德四个农民的冤案,面对着冷酷麻木的官僚主义,哀叹:“四个农民儿子的死活或者一生的自由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你有什么能力唤醒这冷酷麻木的官僚主义?我反复问自己。我没有资格给出这样的承诺,我没有能力解救任何一个人。可是,我真的想给他们一点希望,从这一刻起,我开始坚定为他们呐喊;从这一刻起,我站到了他们四个家庭一边。我还有一个无比坚定的信念——相信这个时代的进步,如果如此惊天的冤案都不能翻过来,我们的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五年了,你还在努力和如冰山一样的冷漠、如鳄鱼一样的无情作斗争。在你入狱之前,博客的最后一篇文章中,你说你为五年前一个“悲哀的承诺”没有实现感到了“沉重的羞愧”!
许志永,应该感到羞愧的不是你,而是这荒唐的体制,和体制中那些冷漠的机器;应该感到羞愧的是麻木的我们!——我们看着你如堂吉诃德似的与那个风车搏斗着,生怕碎屑崩出来,刺破我们柔嫩的肌肤;打断我们迷幻中的美梦。
我们把自己变成了宠物,想象着主人对我们是多么的爱护有加:残汤剩饭总是会给我们的,有时甚至赏赐些猫粮狗粮,如果我们规定动作完成得好。我们以为主人给我们穿上了美丽无比的人权衣裳,但实际上我们是裸着的!光着的!我们笑话那个不穿衣裳的皇帝,我们相互笑话!但其实,我们不都是光着的吗?——没有人的基本权利,生命尚且堪虞,我们何曾有东西遮羞!
许志永,也许,坐牢也是你的宿命?你选择了为社会公义献身的荆棘之路,你选择了为他人牺牲自己平静而优裕的生活,你就不能回避毒奶粉、不能回避黑砖窑、不能回避黑监狱、不能回避姚晶、不能回避邓玉娇、不能回避314的西藏、不能回避75的新疆,从而你也就不能回避牢狱之灾的历练?
当你面对黑监狱的打手微笑着,心中为你身上挨的拳脚会减少访民身上的痛楚而欣慰的时候,你在我心中是如此的杰出而超越了伟大——是的,你纯净的人格令我感到万般羞愧!
罢了,为了减少心中因为愧疚而感到的疼痛,我也只好老当益壮一把——继续做一些你在外面会做的事。
25、dyxman:还是回到税法——从一个注册税务师的角度看公盟问题
公盟事件,沸沸扬扬。国地税民政经侦齐出动,封了公盟法律研究中心,关了许志永、庄璐。公盟被迫再次发起捐款,各路议论纷纷:该不该认罚?该不该捐款?但纵观各种言论,虽因税而起,却少有从税法角度进行理性分析。作为一个注册税务师,笔者认为,不管是当事哪方,还是应该以税法说事。
我们先看一下《北京市地税局第二稽查局税务行政处罚决定书》,其中提到1;美国耶鲁大学法学院四笔“支付款项”分别是:2006年3月150062.23元、2007年6月195768.88元、2008年4月179304.43元、2008年8月311980.14元。经认定,未按规定申报纳税,未缴纳营业税、城市维护建设税、教育费附加。问题是,这四笔“支付款项”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款项呢?
如果是捐赠,按税法,不属于营业税应税项目,自然也没有城建税和教育费附加的问题,如果是劳务收入,自然应该缴税。界定是捐赠还是劳务收入,要看是否向对方支付对价。也就是说,耶鲁大学法学院是否通过此项目获利。显然,公盟进行的是法律研究和法律援助,其范围在国内,对象是国内的弱势群体,耶鲁大学法学院得不到丝毫利益,显然不是劳务收入,只能认定为捐赠。而2009年4月收到Institute of Chinese poetry corporation支付“佣金”299718.99元,未在账簿上记载,未按规定申报纳税,未缴纳营业税、城建税和教育附加。问题是公盟按合同接受这笔“佣金”后,并不为这个组织做任何事情,其资金用途依然是法律研究和法律援助,对象依然是弱势群体,自然不存在“佣金”一说所谓的虚假申报纳税,造成少缴营业税、城建税共计60820.65元及5倍罚款,304103.25元,乃子虚乌有也。
这样看来,这个《处罚决定书》,其合理内容,仅剩下少缴印花税174.48元及5倍罚款(872.4元)了。 《北京市国税稽查局税收行政处罚告知书》认定,公盟2007年6月、2008年4月、2008年8月耶鲁法学院的三笔捐款没有缴纳企业所得税,属于偷税,其偷税金额共计187424.87元(三笔全额乘相应税率),五倍罚款为937124.35元。这里,税务局和公盟有以下分歧:
一,税务局认为此三笔为捐款,不能按权责发生制核算,应在收到时确认为收入,计入当年的应纳税所得额,而公盟认为,因为这些款项是有条件的,即合同完成后经过评估确认才可以确认收入,如果合同不能完成,有被要求退回的风险。但因合同并非一一对应到项目上去,且完成条款过于宽松,缺乏明确的标准,按实质重于形式原则,可以在收到时确认收入,另外,根据前面对这几笔款项的定性,也不应作为劳务收入而应界定为捐款,而按照≤企业所得税法≥,企业接受的捐赠,按收付实现制,在收到时一次确认收入实现。因此,在这点上,本人支持税务局的观点;
二,对于2007年6月的195768.88元和179304.43元,公盟已于2009年第二季度从预收款转入收入,并于2009年7月14日,计算缴纳所得税,并预缴。其计算方式时扣除335054.61元费用(项目支出)后,得到应纳税所得额40018.70元,应缴所得税=40018.70×25%=10004.68元。须知,这是一项会计处理和纳税申报的错误,因为,08年以前的收入,应该计入当年的所得计算缴纳企业所得税,而不应该计入09年的所得,故有延迟纳税的问题。既然已经计算缴纳了所得税,不存在补税的问题了,但需要缴纳滞纳金。鉴于资料所限,具体数额在这里就不做计算了。另外,07年那笔所得税率应按33%计算,所以07年应调增应交所得税(40018.70÷375073.31)×195768.88×(33%-25%)=1671.02元。对于2008年8月的一笔311980.14元,公盟没有做收入,作为预收款入账,这是错误的,应该计入08年的应纳税所得额。鉴于公盟是按项目结算,其收入作为预收款,其成本费用也肯定没有结转,故在没有成本资料的情况下,我们根据前几个项目的平均利润率推算一下应计入80年所得的金额311980.14×(40018.70÷375073.31)=33286.93元,其应纳所得税=33286.93元×25%=8321.73元,当然,这只是根据经验进行的推测,因为多数按项目核算的企业,在收入未结转时,费用一定是先归集入一个过度科目(营业成本或预付款),最后一起进行项目结转。最终是否如此,还要税务局拿出帐务,和公盟根据实际的成本费用资料进行核对。此笔亦应该计算滞纳金。但在后面我们会讨论到错误处理的责任问题,在此,根据公盟与会计公司的代理协议,显然可以确认,会计处理和税收处理(纳税申报)的错误应有负责账务和税收处理的会计公司承担,税务局不应该对公盟进行罚款。
故根据本人推算,在不考虑滞纳金的情况下。公盟欠税额为印花税174.48元,企业所得税8321.73+1671.02=元,共计9992.75元。即使对印花税进行五倍罚款,也不过872.4元。
前面提到税收责任的认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税收征收管理法》第六十三条 纳税人伪造、变造、隐匿、擅自销毁帐簿、记帐凭证,或者在帐簿上多列支出或者不列、少列收入,或者经税务机关通知申报而拒不申报或者进行虚假的纳税申报,不缴或者少缴应纳税款的,是偷税。显然,是否界定为偷税,主要是看纳税人是否存在主观故意。但从以上我们的分析来看,公盟显然不存在上述情况,实际上,公盟根本没有懂会计和税法的人员。至于代理公司的责任,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税收征收管理法实施细则》第九十八条 税务代理人违反税收法律、行政法规,造成纳税人未缴或者少缴税款的,除由纳税人缴纳或者补缴应纳税款、滞纳金外,对税务代理人处纳税人未缴或者少缴税款50%以上3倍以下的罚款。也就是说,税务局应该认真界定到底是公盟的责任,还是代理公司的责任。如果是代理公司的责任,就不应该对公盟进行处罚。
对于全部按五倍的定格罚款,按理说属于税务机关的自由裁量权,但这个自由裁量权也不是任意的,总有个原则。这就是看纳税人偷税数额是否过大,是否屡教不改,是否存在抗税情节等等。显然,公盟是初犯,且自始至终对税务局很配合,不存在以上问题。
对于许志永和庄璐的被拘,本人也有话要说。新的刑法修正案,“将刑法第二百零一条修改为:“纳税人采取欺骗、隐瞒手段进行虚假纳税申报或者不申报,逃避缴纳税款数额较大并且占应纳税额百分之十以上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数额巨大并且占应纳税额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许是否要承担刑事责任,第一,还是要看有没有采用欺骗、隐瞒手段申报或不申报;第二,逃避缴纳税款是否数额较大及达到应纳税额的百分之十以上。但请注意后面一款,“有第一款行为,经税务机关依法下达追缴通知后,补缴应纳税款,缴纳滞纳金,已受行政处罚的,不予追究刑事责任;但是,五年内因逃避缴纳税款受过刑事处罚或者被税务机关给予二次以上行政处罚的除外。”这一款其实应该理解为对于初犯,只要纳税人能补缴应纳税款,缴纳滞纳金,一般不会提交刑事处罚。因为,涉税法律是以追缴税款为目的,而不是以惩戒为目的。
按理说,只有走完以上程序,税务局认定是偷税,且符合刑事责任要件,并且税务局未予处罚,才有可能提交刑事处罚。那么,我们要问,在地税局刚刚下达《处罚决定书》,而国税局只是下达了《处罚告知书》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的抓人,符合疑罪从无的原则吗?另外,庄璐不过是公盟的出纳,既不是法人代表,也不是财务负责人,根本就不应该承担税收法律责任,何以也关起来不放了呢?如果是为了配合调查,大可不必如此。
那么,下一步公盟该如何应对呢?按照公盟的宗旨,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应该严格遵守现行法律,并坚定的依法为自己进行维权。在接到处罚通知后,应该依法要求听证。目前这一程序已经完成。在这一程序上,税务机关有责任提供公盟违法的证据和依据。其次,公盟可以申请行政复议和向法院提起诉讼,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就本案所涉及的项目来看,行政复议是必经程序,也就是说,不能不经行政复议而直接提起诉讼。公盟应在缴纳了税金和滞纳金(不包括罚款)后或所提供的担保得到做出具体行政行为的税务机关确认之日起60日内提出行政复议申请。所以,我支持捐款的决定,不是为了认错或认罪,而是为了启动行政复议程序,继续维权。在行政复议过程中,做出具体行政行为的税务机关有举证的责任。所以,公盟应对以下问题提出质疑,并要求税务机关给出详细依据和证据:
一,营业税是否应该缴纳?
二,企业所得税计算是否有误,如有必要可聘请专业鉴证机构或专业人士予以协助;
三,对于偷税的指控,税务机关必须给出充分理由和证据;
四,必须对公盟和会计公司的责任进行明确界定;
五,就在税务机关稽查前已缴纳的企业所得税,要求税务机关给出罚款的理由和依据;
六,对于罚款的五倍限额,要求税务机关给出合理的说明;
七,对于税务机关过错给本公司造成的损失,提出赔偿要求。
如果对于最终行政复议的结果表示满意,要主动缴纳罚款;如果对行政复议结果不满意,在三个月内,可以向法院提起法律诉讼。这既是维权的过程,也是宣传公盟宗旨的过程,本身就是公盟存在意义的体现。 对于税务机关,应该高度尊重税法的权威而不是迷信权力的力量,秉承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排除干扰,严格执法,以维护自身的形象。 总之,大家都回到税法,回归公正,才是文明社会和谐之道!
26、萧瀚:公盟事件中必须面对的若干问题
此次公盟事件爆发之后,以网络为集散地的民间声援一直如火如荼,这反映了当代中国公民社会雏形的一些现状。
在此尚在继续的过程中,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观点,除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狗腿子声音,其他的声音都是正面支持公盟与许志永先生、庄璐女士的。
有人群就有分歧,在如此重大的事件中,声援者之间有分歧,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因此,分析这些现象,研究如何支持公盟,如何在声援者之间达成最低底线共识,就变得极为重要,无论对当下的公盟,还是对未来其他NGO组织。
一.【捐还是不捐,这是个问题;交罚还是不交罚,这更是个问题】
声援中,最主要的分歧表现在是否给公盟捐款,是否用捐款的钱交政府罚金。我在《公盟事件评论之三:如何支持公盟》一文中已有简单论述,下面再做些补充。
首先,只要是自己的决定,给不给公盟捐款是每个人的自由,赞不赞成给公盟捐款也是每个人的自由,赞不赞成公盟交罚还是每个人的自由,不同意见之间有争论还是自由的范畴——言论自由。
其次,给公盟捐款和建议公盟交罚金不是一回事,至少不完全是一回事。
前者是对公盟作为一个人们认同的机构之物质与精神支持,是对政府非法取缔行为的不承认和直接否定:“你取缔了,但我认为它还在!”是一种抗议行动,表达的是公民意愿和不与恶法合作的态度。
后者则是表示一种与恶法有限合作以营救许志永先生、庄璐女士的行动,许多人认为即使交了这罚金也救不出许志永先生,反倒玷污了大家的支持,把钱交给无良政府实属不愿。
虽然这两种态度并不完全相同,但显然不是冲突关系,我就是既赞成捐款,也赞成交罚金的(但这得由公盟自己决定,外人支持即可),给绑匪交钱即使救不出人质,也是尽力了——至少是个概然性结果,而不是必然性结果。
二.【关于许志永的宁愿坐牢】
营救庄璐女士和营救许志永先生是同等重要的事,许志永宁愿坐牢的想法,可能会连累庄璐,我们现在无从知道庄璐是怎么想的,但应当假定她不愿意坐牢——我们不能假定谁都想做英雄,如果我是庄璐,未经我同意且涉及我利益的决定,我有权不支持。庄璐完全可能被他们罗织罪名而成为“直接责任人员”之一(这样当然就是同案犯),许志永如果坚持宁可坐牢,会让庄璐很为难:从道义上似乎应该与许志永共进退,而从个人意愿上她未必愿意坐牢。莫之许先生批评我在以前的讨论中是否把许志永先生看成一个“说话不负责任信口大言的人了吗? ”人在某种情绪之下说出一些激愤之语,这很普通,也很人性,不必上纲上线到不负责任信口大言的地步。但是,对于许志永宁愿坐牢的声明,我是反对的,反对的不是这样的声明本身,而是反对此声明未经公盟正当程序的决策机制,许志永未能冷静地区分个人利益和公盟的全体利益——不说别的,至少还涉及庄璐的自由。至于接着他被绑架是否与此声明相关,外界不得而知。
监外声援的人支持他人坐牢,这不是一件拍个脑门就可以表态的事情,因为这涉及人之为人最珍贵的自由!拿着别人的自由过自己的瘾,这叫哪门子事儿!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遇到一个自杀的人,难道袖手旁观才算是尊重他的意愿和对他的支持吗?更何况,即使许志永自愿坐牢,凭什么庄璐也被作为同案犯搭进去?凭什么?
毫无疑问,许志永宁愿坐牢的态度可以激发部分公民精神,对推动公民社会有良性效果,但也不必过分夸大。他的这一举动不是个人行动,而是代表公盟的行动,可以理解他作为一个人的情绪变化,但不能支持他这一增加公盟整个团队危险性的行为——除非这个声明是经公盟决策层表决通过,并且通知了相关的利害关系人,那外人无权置喙。个人也好,团体也罢,谁也没有义务去为社会做过度的牺牲,除非他们自愿。个体的自愿,一个人自主决定就可以了;而团队的自愿就要经过正当程序的表决,否则不能被推定为自愿。
一句话概括:许志永可以自主决定作为公民的许志永自愿坐牢,但无权单独决定作为公盟法定代表人的许志永自愿坐牢。
三.公盟作为团队给外界的启示
罚单与取缔事件发生后,除了许志永的声明,滕彪先生的传播信息以及发布抗议言论,还有其他公盟员工的努力,未能看到更多的有团队合力性质的行动,这是令人遗憾的。当然,这不怪公盟同仁,毕竟谁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而且他们各自都在尽自己的力。因此,检讨和吸取该事件的教训,从某种程度上说跟营救许志永先生和庄璐女士具有同等的重要性。
1.【启示一:NGO需要面对暴政的危机管理预案】
作为一个维权机构,公盟一直以自己坦荡和诚恳,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求助,但是他们确实无法料到斧头帮会这么无耻,公盟这样理性、温和、诚实、正直的组织,居然也被一斧头砍倒,却毫无防备。
这提醒一切NGO组织,哪怕在最安全的状态下,也要做好面对暴政的心理和“生理”准备。所谓心理准备,就是要清楚绝对无法预期斧头帮会不会跟你讲理,而且不讲理的概率要远远大于讲理的概率,你越是按良心做事,越有可能遭遇暴政。所谓“生理准备”,就是要有全面的多维度、多方案的危机管理预案,一旦遭遇暴政,就按照预案来处理,以免惊慌失措、应对无据。
2.【启示二:如何面对预案外的突发事件】
即使有预案,也可能发生许多始料不及之事,因此,很重要的一点是需要两个人。一个是对外发言人,其首要条件是口才好(这当然是相对的)、心地淳朴有正义感(这是绝对的),同时应该是日常事务的参与者,对自己所处团队非常了解,无论什么事情发生,都能够将消息传达出去,以免团队被活埋;还有一个是能干的候补法定代表人,这样的人平时应该没多少日常事务,伊存在的主要作用,就是在危机来临时,预案难以解决情况下担起重任,维系团队的凝聚力,共同对付危机。
3.【启示三:在任何情况下冷静都是最重要的】
无论许志永,还是公盟其他同仁,在此事件中,总体表现都很出色,但也存在着情绪化问题,这可理解,但要提防。在任何情况下,尤其是在重大事件来临的时候,冷静永远是第一重要的。看过《老枪》的朋友们都记得,于连大夫亲眼目睹了自己一家人被德寇屠杀的经过,但他没有因此失去理智,而是在尽可能冷静的状态中一一复仇。面对危机的时刻,冷静就是第一美德。
四.给公盟的一些建议
1、无论是否打算继续抗争,都应当尽快建立新的公盟网站,服务器在海外的安全、稳定的网站,作为公盟信息的权威发布者。
2、无论是否打算继续抗争,都应该尽快建立新的海外账号(在国内会被冻结),因为营救许志永、庄璐也好,做其他公益之事也罢,都需要钱。公开募捐,向谁都行,即使暂时无法在大陆落地,也可以先存着,目前先借热心帮助公盟的企业家们的钱,以后再想办法从自己账上还就是了。
3、如果打算继续抗争,应当尽快推选一位新的负责人担负起重任——如果再被绑架就继续推出一位,直到七位决策人全部被绑架,公盟才算告一段落(当然中途有新的决策另说),事情逼到这个份上,只能前赴后继,没别的退路了——做事不必找上门求牺牲,但找上门来的牺牲却也无需逃避。我不反对坐牢,但要坐得有章法,有价值,而不是白牺牲、乱牺牲,尤其反对坐未经理性斟酌的情绪牢。
4、在其他公盟成员依然自由的状态下,应该多商量下一步怎样做,这样才能有效地抗争。斧头帮无非是搞所谓的“擒贼先擒王”,如果公盟没有能力有效、有理、有担当地继续抗争,大家一致表决先散伙,以为将来储备力量,我以为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外界当理解与接受——他们没有义务为外界做超过他们能力的牺牲。
五.声援公盟需要良心和理性,不需标签
像所有的公共事件一样,在声援公盟过程中,总有人喜欢搞派别划分,什么左派、右派;搞主义标签,什么自由主义,或者什么什么别的主义,我以为这是很无聊的东西。作为一种群体生活的动物,人的自由不可能是孤立的,个人的自由必然和其所在族群的共同福祉连在一起,因此,在自由决定个人事务的同时,也一定要留心自己和团队之间法权意义上的利益关系(道义意义上的利益关系另说),无论团队规模大小。
尤其当一个人的个人法权利益和团队法权利益纠结在一起,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时候,纯粹的自由主义是无法实现的。这时,只有公民共和主义才能给自由主义带来真正的尊严和活力。自由主义和共和主义不是非此即彼的敌我矛盾,而是连体婴儿的共存关系,最好的例子就是《美国联邦宪法》,没有联邦党人(共和主义者)就没有该宪法最初的结果,没有反联邦党人(自由主义者)就没有后来的权利法案,正是双方的争论与共存,才有了既自由又共和的美国联邦制度。可以说,自由主义是根,共和主义是干,根之不存,固无干在,但是光有树根,没有树干,树也就子虚乌有。
我相信声援公盟的朋友们,除了营救许志永、庄璐的朴素正义感之外,还有同样重要的目的,就是给包括公盟在内的所有为这个社会做事的人和机构提供后援力量。因此,声援不但是需要的,更是必不可少的,尤为重要的是,声援需要良知和理性,而不仅仅是肾上腺素——虽然它也是必不可少的。嘴唇发达、头脑简单的声援不能说不是一种力量,但无论如何,有序推进公民社会的步伐,尽可能摆脱乌合之众状态下的混乱与不负责任,该是公民社会的应有内容之一。
27、梁文道:所多瑪
欢迎来到所多玛。且让我为你介绍这座城市里所剩不多的善人。
例如许志永,香港中学生郑咏欣最近才在报刊上为他发表公开信,呼吁温家宝「用法理来说服我」,有情有理,令人慨叹,是一时焦点。在我看来,这封信最令人神伤的,是郑小姐记述许志永被捕几个月前还亲口对她解释别看截访的公安很野蛮,而要注意事情好转的那一面;他说:「中国政府已很努力,要对政府有多点耐性!」
你知道,每次在香港和台湾向别人介绍今天大陆的情况,都有人批评我的立场太过暧昧,取态太过温和。他们认为中国政府仍然是大海中那头凶猛的巨兽,独裁专制,噬人无算,而且绝无任何温和渐变的希望。而每一次,我都会告诉他们真实的情况很复杂,不要简单地总体化中国的问题,不要用刻版的偏见来看中国,而且「要对政府有点耐性」。
我的朋友许知远也写了一篇感人肺腑的《我们这一代》,他说许志永两年前曾经意气风发地对他表示「2008年的奥运会将给中国带来一次巨大变革机会。当全世界都盯着北京时,政治权力将有所收敛,而不同民间组织都刻利用良机,拓展公民社会的空间」。这番话我一点也不陌生,因为我也表达过类似的意见,我也曾对汶川地震和北京奥运之后的中国充满信心。每当外国记者找我谈论中国的黑暗角落,我都会在最后提醒他们,永远要看到光明的那一面,就如我曾提醒你一样。
而那光明的一面,就包括许志永和他公盟里的同伴,以及正在崛起的维权律师群体,与其它无数想做好事的热心人。这个国家腐败,这个社会冷漠,整个局面似乎就维系在一个十三亿人关于某则谎言的默契之上。尽管如此,却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愿意付出自己的时间,去替陌生人的子女奔走,如谭作人;竟还有这么多人愿意牺牲自己本来可以享受的生活,去替苦难无告的同胞叩门,如许志永。我甚至乐观到把政府也算进这光明的一面,因为至少他们曾经容许这种昏沉里的光芒摇曳。也许他们明白,连他们自己人都纷纷卷款而去,用脚对这里投下不信任票的时候,好人的存在有多么重要。天不丧予,如果你还能在所多玛找到一个好人的话。
他们把自己的子女送去外面,自由自在地上学成长;却让我们的孩子背负债务来接受可笑的「教育」。他们将自己的家人搬到北美和欧洲,享受干净的流水和清新的空气;却留给我们一片受伤并且中毒的土地。这个国家腐败如此,这个社会已然冷漠若斯。现在他们居然还要扼杀好人,并且恐吓其它人打消当好人的念头?没错。所以当你在公交车上被人打劫,高声求救,却发现满车没有一个人会伸出援手,甚至还别过头去的时候;不要讶异,因为我们鼓励这样的风气。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当好人也不是不行,但前提是尽量不要自发。等到他们「动员」你了,你再调动自己的善念不迟,就像一个演员调动情绪来刺激泪腺一样。在这里,好人最好都是配合政府登场的演员,善意是种需要学习的演技;善恶的标准不来自头顶的星空,也不来自内心永恒的道德律,而在「感动中国」所界定的范围。你千万要小心,知道有人凌辱女子,可不能随便告发,因为你不知道那个强奸犯是谁;但如果听说一场运动会要召募志愿者了,那你得踊跃报名,不落人后。
忘记许志永吧,忘记那些你心目的「好人」,不要用你高高在上的标准来看待我们,对我们指手划脚。因为我们中国有自己的模式和道德尺度。
对了,听说过北京南站附近的「聚源宾馆」吗?里头监禁了许多被拦截下来的上访者,就是许志永会帮助的那种人。他们居住的条件很恶劣,看守他们的人也很凶暴,偶而还会强奸其中弱女。但许志永明明知道这种情况,却还要对香港来的女学生说「要对政府有多点耐性」;这只是因为他太善良了。
如今,好人谭作人和许志永终于消失了,剩下那批上访者还在「聚源宾馆」里面呼救呻吟。半夜,他们唱歌,希望引起外头的路人注意。据说他们唱的是《国际歌》,而中南海就在五公里之外;据说他们唱的是《东方红》,而毛泽东纪念堂就在五公里之内。歌声由激愤渐转凄楚,终于泣不成声;而街灯,兀自孤冷地亮着。
我不知道你回去之后会如何报告,你明白,中国人是不信邪的。我也早就背弃了你和你所代表的一切。如今,我将留在这里等待利维坦卷起的巨浪迎岸而来。
我另一个朋友,台灣評論家杨照,曾经在《十年后的台湾》里写下这么一段我屡次引述的话:
「我还记得,我清楚记得,自己年少时候,被美丽岛事件与军法大审震骇,领受到那股历史性的悲剧感。国民党威权体制像只怪兽,吞噬了一代又一代的民主运动者。前代被拆吃入腹了,这只怪兽想:不会再有人敢违逆我意志了吧。不,新一代的人又将站在怪兽面前,即使明知将成为下一个牺牲者,即使内心害怕得浑身发抖,也还是得挺身站在那里。因为,让怪兽吞噬,是惟一能够自主做的事,也是惟一能够自主做的事,也是唯一能够证明我们自主意志尚存的动作,不能放弃」。
他接着说:「我从来不曾自认是个勇敢的人,然而在那一刻,却悲剧性地预见:等时机到了,我这一辈的人,会接上民主的棒子,克服自己的怯懦与犹豫,去站在怪兽面前,被无所不在的极权系统监视、追捕、入狱」。 我知道自己不是善人,但我寄望自己能够通过那未来的试炼,证明自己。所多玛,一座恶贯满盈的城市,它的善人皆以其自身的消亡来证明这里仍有善人。
28、王功权 :探监
从邮局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早饭、午饭都还没有吃,只是在邮局的服务台旁,边谈话边吃了一根煎饼卷油条。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办完了,心里塌实了一些。但又特别想去北京第一看守所给许*志*永和庄*璐的“羁押卡”里多存点伙食费。到北京第一看守所时,已经快三点了。问讯处的警察告诉我给被羁押人员送钱或东西到左手边的一个窗口去办。我走过去敲开窗口,一男性警察带着白口罩坐在里面接待。他问:“你什么事?”
“想给被羁押在这里的人卡上存点钱。可以吗?”
他边开启电脑边说:“可以。”
我说:“谢谢。”
他说:“你的身份证?”
我把身份证递给他。他看下,没说什么,继续操作电脑。他问:“叫什么名字?”
“你是说我还是说在这羁押的人?”
“在这羁押的。”
“许*志*永。”
他一听这个名字,迅速抬头,用先惊讶后严肃的表情表达完瞬间的心理变化后,断然地说:“我们这个系统里没这个人!”
我笑着说:“先生,你都没看电脑。你没看电脑怎么就知道系统里没这个人呢?”
他略尴尬一下,说:“我知道这个人。”
我说:“那庄*璐呢?”
“要有就都有,没有就都没有。”
“他们转到其他地方去了吗?”
“你是他们什么人?”
“朋友。”
“我们不给直系亲属以外的人提供查询。”
“为什么呢?”
“我们有纪律。”
“你再看看。”
“不用看,这系统里没有他们。”
“是转走了吗?”
“你别问了。你干什么的?”
“他们的朋友。怕他们在里边钱不够花。想给他们存点钱。”
“他们不用。”
“怕他们吃不饱。”
“都啥年头了?还吃不饱!这里是国家财政养着的。他们大白馒头管够吃。”
我笑了:“那就好。”
他警觉地看着我。我说:“我可以知道您的姓名吗?”
他说:“我有警号。” 我看见,他服装上警号是013710。
29、马萧:捍卫”公盟”的权利就是捍卫全体公民的结社权
据香港《明报》报道:2009年7月14日,北京市民政局以多年来”未经登记、属非法组织”为名对北京著名公益机构”公盟”予以取缔。此前,北京市国税、地税两局联合进驻”公盟”,对其进行税务稽查,以”偷税”为名对”公盟”实施经济处罚,金额高达142万。之后,”公盟”负责人许志永被非法拘捕。这是自去年12月8日强迫失踪著名公共知识分子刘晓波先生以来,中共当局对逐渐崛起的民间公民力量进行新一轮清洗的开场白。
1998年9月25日国务院第8次常务会议上修改并通过的《社团登记管理条例》,是公民通往结社自由的拦路虎。
该《条例》全文四十条法规条文中,没有出现任何关于”自由”、”结社自由”、”结社权利”的文字,相反,却包涵了针对公民结社行为的18条禁止性条款,这是一部典型的限制和禁止公民结社权的”恶法”。
该《条例》对公民结社权确立的”归口登记、双重负责、分级管理”的管理体制,使公民的结社行为面临登记机关与业务主管单位的双重管制,在世界各国对公民结社权的立法实践中是极为罕见的,从根本上杜绝了公民的结社自由。类似的法规还有《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管理暂行条例》、《取缔非法民间组织暂行办法》(民政部发布。)等等。
1987年,中共下辖的民政部曾对《结社法》立法进行调研,历时5年搞出了一部《结社法》草案,于1993年呈送国务院后,却没有进行正式审议,《结社法》立法动议最终胎死腹中。
对《结社法》草案的内容是否给予了公民结社权以充分的法律保障,人们不得而知。但是,用一部随意性很强的行政法规对公民的结社权进行全面控制,本身就足以证明”有些人”对公民结社权和现代法治精神的蔑视和不屑。
因为如此,那些试图成立民间组织的公民,不得不另辟蹊径,比如:通过企业工商登记注册的方式,参与社会公共事务,行使公民的结社权。当然,通过这种方式设立登记的民间组织不但大大增加了运行成本,并且,这种设立从一开始始就处于非法的存在状态。
《宪法》与实体法律的根本相悖,使公民的自由与权利在法律源头上就存在天生的制度性缺陷。如果中国公民不被允许拥有结社权,那么,从维护《宪法》尊严这一角度来考量,《宪法》第35中所规定的”公民拥有结社的权利”这一宪法条文应当予以删除。
如果中国公民真正拥有结社权,那么,在国家的全能体制覆盖下,公民的结社权如何能够得到真正落实?保障和维护公民结社权的制度和法律又在何方?”公盟”的遭遇,本质上不是”公盟”是否有无涉嫌偷税的举动,而是公民有无结社权的问题。
当税务局开出处罚清单以后,许志永在其《苍天在上:公盟要被处罚142万多元》一文中仰天长叹:”公盟是一家公益组织,无奈注册成公司,我们一直在申请民政注册。”-由于受《社团登记管理条例》的约束,”公盟”不能以民间组织的身份登记注册,最终只能无奈地以企业的名义进行登记。”我们已经很谨慎了。考虑到’有些人’说三道四,我们拒绝接受一些基金会资助,我们选择了耶鲁大学法学院是因为他们也给一些政府部门资助。我了解他们,他们爱中国。”
考虑到当前中国的现实环境,”公盟”在一些问题的处理上始终保持谨慎的头脑,不可谓不用心良苦。但是,这些无奈和谨慎并没有给”公盟”带来好运,用于公益事业的捐助和登记注册的名义最终给”有些人”提供了打压公民结社权的口实。面对这些非正义的侵害,许志永选择与维护正义站在一边,宁愿接受七年的刑事处罚,体现出现代公民的担当意识,这是一种抵制恶法、与恶法进行抗争的公民不服从精神。
当法律成为侵犯公民自由与权利的工具,和自然法则及社会正义背道而弛的时候,法律就蜕变为”非法律”,法律的执行主体同时也异化成为罪犯,如果人们试图去维护这种法律,无异于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沦为犯罪的帮凶。
任何以”自由”和”维护法治”的美好名义试图祛除许志永发自内心的公民不服从精神,无疑是向这种非正义的”法律”寻求交易和庇护,变相地向邪恶与犯罪行为妥协与低头,是机会主义和功利主义在一些人身上的表现,最终的结果只会导致人们对自由与法治精神的曲解,为非正义行为的肆掠横行大开方便之门。
在”公盟”遭受迎头一棒的同时,北京”益平仁”中心、”爱知行研究所”、”无国界爱心”、”德先生研究所”、”打工之友”等民间组织相继遭遇寒流,一场针对民间组织的打压行动有组织、有预谋的在北京上空拉开帷幕。民间组织何去何从?成为民间公民力量必须直面的现实问题,面对强大的国家权力,委曲求全、束手待毙是否才是唯一的出路?难道奋起抗争就意味着无谓的牺牲?
自由从何而来?它绝对不会来自共产党诸王子的恩赐与施舍,而是来自每一位无权者长期以来不懈地努力和抗争。法治从何而来?它绝对不会来自专制者们的仁慈与开明,而是由那些希望获得公民身份的人们通过抵制”恶法”、践行公民不服从精神所培育的果实。
从某种意义上讲,”公盟”既非许志永一个人的”公盟”,也非”公盟”一小群人的”公盟”,而是生活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所有人的”公盟”,它见证了一个时代,象征所有被剥夺结社权的人们的共同心声。捍卫”公盟”的权利,本质上就是捍卫全体公民的结社权。”公盟”实体的存在固然重要,许志永重新获得奴隶身份的资格固然重要,培育一种尚在腹胎中还未曾真正有过形状的”公盟精神”更加重要。 今天人们所拥有的空间,正是昨天的人们用无数生命和汩汩鲜血所换取。因为昨天人们的牺牲,今天的人们在争取自身权利的时候才不至于要付出”杀身”才能够”成仁”的生命代价。今天的人们,又能为你们的后人留下一种怎样的精神?滕彪说得好:”‘公盟’不会死,也不会慢慢调零。因为爱与公义永存。因为追求自由和法治的精神不死。”
30、冷锋:记公盟一期培训兼及许志永印象
蒙陆军推荐,我有幸参与了公盟一期的培训,得以结识许志永滕彪等人。此前,对他们虽仰慕已久,却一直未曾谋面。
记得我辗转倒车到达公盟办公地点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最初接待我的是张大军,其时我以为他即是志永,冒昧询问才知他受志永的委托,代为接待。简单确定身份之后,田齐庄老师引我到隔壁房间,屋内已人声鼎沸,争得热火朝天。各种方言轮番上阵,有的如同外语,不知所言,但每个人都认真的倾听,热烈的争执,尽管别人因听不懂而一脸茫然,但演讲者却非常投入,浑然不觉。
总之,浓厚的乡土气息,浓厚的草根愤怒。我不可遏制的喜欢上了他们。这一趟注定不虚此行。
六点半左右,田老师为我们准备了盒饭,暂且垫饥。不算丰盛的盒饭,却吃得风气云涌,蔚为壮观,看来一路鞍马劳顿,再加上认真的争论思考,每个人的确有点饿了。
七点半左右,大军陪我们坐第一辆车先行。我们的驻地位于十三陵的一个山村的农庄。是大军煞费苦心选择的地点,偏僻幽静、门前冷落,是培训的世外桃源。去的时候觉得路程很远,再加上起伏的山路,路旁时有悬崖峭壁,各种灌木黑影恍惚,手机信号时断时续,我多少有点忐忑。
八点半左右,终于到达一个叫“玉泉山庄”(?)的农村旅馆,这即是我们的驻地了。
我和史朝旭大哥在车上谈的很投机,顺理成章我们住进了同一个房间。
(1)培训
公盟邀请的授课嘉宾中,最初名单里有秦晖、崔卫平、笑蜀等人,后来不知何故,他们没有来。实际授课的老师,除了志永,还有萧瀚、夏琳、王建勋、王克勤、郭宇宽、杨支柱,湛中乐,还有一位资深海淀区人大代表,名字我忘记了。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王克勤,其被田齐庄盛赞为中国最有良心的记者,部分原因在于其准备较为充分,也更为诚恳,对新闻界黑幕也多有爆料。其他几位嘉宾可能顾虑到听着水平参差不齐,故只是泛泛而谈,所讲内容印象不深。但萧瀚博闻强记的特点给我印象深刻,演讲时经史子集信手拈来,其杂学旁收可见一斑。郭宇宽尤为强调推理逻辑,强调概念的重要性,他即兴出了几道逻辑训练的题目,学员们反响强烈。杨支柱质朴幽默,完成其命题演讲后不忘兜售他的反计生理念,因此点甚合我意,故课下交流较多。王建勋高蹈哲理,不意现场引起较大争议,尽管其所说于我心有戚戚,但仍有一农业报社青年编辑按捺不住,屡屡打断其演讲,并与之辩驳,该青年才俊年轻气盛,耿介直言不留情面,而王建勋则一直心平气和,依靠深厚学养与之辩论,实则启蒙。从学养识见看,辩论双方相差悬殊,但都令人尊重,该青年尽管遭到现场部分学员斥责,也确有失礼之处,但不迷信权威,坦荡之气令人顿觉后生可畏,而建勋的涵养和学识更令人心折。
整个授课过程,学员们总体上反响强烈,在提问环节,每个人都不遑多让,积极举手提问或评论。那些数十年如一日上访的访民在提问环节,向每个专家请授维权的锦囊妙计,但基本上失望,哪怕他贵为北大教授,掌握一定话语权,但面对惨痛个案,他所能提供的救济方式也不过起诉、引起舆论关注等方式,而这些他们早已经尝试过。再进一步的探讨无非如何技术化利用互联网,绞尽脑汁剑走偏锋引起网民注意。萧瀚更提出成立专业点子公司的可能,为弱者网络维权提供帮助。针对萧瀚奇思妙想,我当即指出北京南站小广场附近早有类似咨询业务存在,虽然未必是以有限公司或股份公司形式,但小广告已经贴得到处都是,萧瀚申请专利已经没有可能。
面对访民那近乎病态的执着和滔滔不绝的自说自话,忽然想起孙东东的疯狂言论,令人不胜唏嘘。制度性暴力扭曲了多少善良人的性格,而这种扭曲又成为制度性暴力进一步迫害的依据。
(2)许志永
初春大山里的清晨和傍晚,山风习习,穿一件长袖衫都有点凉。但志永却只穿了一件蓝色短袖,配上板寸的头型,鹰隼似的双眼,棱角分明的脸孔,一幅干练的精英形象。第一印象觉得不好接近。然而及至他讲课,才发现这种印象完全错误。他讲非暴力维权,讲如何竞选基层人大代表以改良政治,为变革积累力量,也间或讲美好政治。讲课时,志永神情专注,讲他探访黑监狱时所遭遇的生命威胁,讲他和李方平等人为救助陈光诚而被殴打拘禁的往事。看得出他无意把这些经历当作傲人的资本说出来炫耀,而是沉稳讲述他当时的心态,告诉我们当时他也恐惧,面对暴徒拿着凶器怒气冲冲冲向自己,他的心一横,“我不能躲避,也不能恐惧,只能听天由命”。他一再强调非暴力维权不仅是弱者维权当下的策略,更应该是一种内心秉持的原则,以暴治暴非但不能追求到理想的结果,而且最终损失最大的还是弱者。
令人惊奇的是,那些被制度性暴力伤害的遍体鳞伤的上访者竟然都完全赞成志永的非暴力维权理念。可能是志永人格魅力使然,当然根底在于中国百姓骨子里的善良和平和。尽管长期上访无果且屡遭监禁的经历让他们多少有点偏执甚至扭曲,但心境普遍仍旧是宽容和平和的。
这个体制欠百姓太多,多到注定无法补偿。
在吃饭的间隙,志永和学员聊起来,仍然三句不离本行的灌输他的理念。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说是河南民权县人,然后对在座的诸君说“我是民权人,为民权进步奉献自己可能是一种宿命吧”(大意如此)。说这句话时,志永很坦然,没有做作,也没有难为情。这是内心纯净的宣示,不是巧言令色的话语机锋。
他的单纯让我动容。
许志永写的美好政治系列,没有刻意追求自己的洞见,也无意求新出奇,因他本质上无意为文,他写文章只是文以载道,也可能是夫子自道,类似宗教般宣誓,自然不会像那些皓首穷经、引经据典的专家一样,为评职称,求新出奇。因此不了解其所作所为的人,言其“卑之无甚高论”甚或迂腐似乎也并无不妥。但这种指责,于志永想必没有任何伤害。
一直觉得志永有一种殉难者的激情,这种人内心强大心地单纯,对一般蝇营狗苟的贩夫走卒,他时常是被暗讽的对象,“这些人幼稚、迂腐、有野心,因此挨收拾迟早的事”。
我时常想,这些内心强大心地单纯的人,所遭受的误解也可能是他们的理念信念得以传播的必然代价。非常之人才能做非常之事。
想一想2000多年前,耶稣衣衫褴褛走在耶路撒冷的大街上,嘴里喃喃自语“凡跟从我的,必得幸福”,会有多少人朝他吐唾沫?
现在志永身陷囹圄,不知对于一贯倡导非暴力的志永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我相信,志永不会改变。这次看守所甚至可能的牢狱之灾,对信念坚定的志永而言,如同被投入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淬炼。相信经历此等磨难,会淬炼出其金属器般的意志和品质。
(3)那些草根维权者
在这里,我特别要提及几个草根维权者。他们比起许志永滕彪们,没有显赫的名声,没有傲人的背景,他们就像蒺藜,在被践踏中顽强的拓展着生存的空间,几至屡遭删刈,但仍然无人关注。他们的命运才是转折中国最真实的缩影。
我想说的第一个人是史朝旭大哥。史大哥是山东聊城人,小学五年级文化,最初源于举报恶霸村官遭到政府打击报复,被拘留、劳动教养,甚至一度被判刑。从此他开始不断举报公权力,在被持续打压的过程中,既磨练了胆量,也锻炼了博弈的技巧。现在他几乎一半的时间在火车上度过,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是一典型的山东大汉,仁爱仗义,嫉恶如仇。他对一些问题的识见让我吃惊,他属于草根但绝不草莽,这是一个清醒的侠者。
他刚刚牵头成立了一个农业合作社,批文已经在手,告诉我他不但要教会别人维权,还要带领维权者致富,要让维权变得可持续。
他几乎与山东地区著名的农村维权人士都认识,他来回穿梭,交流各种信息,并与他们共同担当苦难。他的家庭几乎成了一个维权者的救助站。他漂泊在外,他的朋友免费吃住在他家。他结识的人,遍布三教九流,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农民是主流,但也有著名记者和学者,如三农专家于建嵘等人,他家至今仍是大学生社会调查的据点。几年前一位德国朋友做社会调查时也曾常住他家。
说起政府的粗暴执法,他谈到临沂刚刚发生的计生人员的恶行,户主因超生有家难回,计生人员就用电锯把大门锯开,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他说准备租一辆自行车,扮成一个做小买卖的实地拍一些照片。他随身携带了几种录音录像的设备,且执意要送给我一套,因我不习惯使用这些,故婉言谢绝。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早已将其锤炼成一个训练有素的维权者。
公盟培训结束后,他没有回家,径直买了到山西的车票,那里有一个朋友正等他帮忙。大约7月初,他去济阳途径济南给我发来短信,我当时正忙于修改学生毕业论文,身在长清无缘相见。前天他又给我发来短信,而我正在青岛。他说他明天又要去山西了,那里有个朋友承包了2千亩地,请他帮忙料理。又说再有一周还要来济南一趟。临末,他没有忘记告诉我,他的桃树十一月份结果,到时请我去品尝。
但愿下次能和他见上一面。
第二个我要说的是刘德军。
德军从广东来,而家在湖北。培训的第一天晚上,他就跑到我和史大哥住的房间,说睡不着,过来聊聊。话音洪亮,很阳光直率。我立马就喜欢上了这个朋友。德军讲起他在广东维权的经历,讲起与国保斗志斗勇的方法,我深为叹服。换成是我,或许没有这样的底气。这可能与德军警校毕业当过警察的经历有关,再加上又会些武术,故性格比较强悍。
他说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高呼“民主必胜!”。我听后哈哈大笑,他真是太可爱了。
后来又在一起聊过几次,才明白其献身民主绝非偶然,他的外祖父是中共所谓“地主”,土改时被迫害致死。他的父母都支持他的决定,这殊为难得。天下有多少父母还有这样的识见?
我询问其经费来源,他说主要是以前积攒的一些,然后就是一些小额的捐助。说起这些,这个和我同年无所畏惧的斗士才多少感到一点茫然。我说你何不来北京?这里更有你的用武之地。这里资讯发达,有很多民间NGO,有一定影响之后,你也可以申请点项目。他沉吟良久说考虑一下。后来他告诉听从我的意见决定留在北京。
后来志永在救助上访者姚晶时再一次提到了德军,并对德军的出色工作表示了感谢。德军在北京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又忙碌了起来,我为德军感到欣慰。
此外,还有殷星,他名片上的介绍名头很大,但实际上也是在孤军奋战。多年来他辗转各地,书剑飘零、身无长物,暂时寄寓在上海。殷星是个自我推销意识很强的人,他可以旁若无人的自我推介,但做的工作也确实出色。他在以自己的方式纪念着胡耀邦和六四,新颖别致,显然用力很深。希望他的心血被更多的人看到。
另外还有来自东莞的李维忠,清瘦的模样,孑然的一身,知道他的年龄后,我几欲涕零。再想到德军、殷星,他们都已青春不再。这维权者的身份,注定了身心的漂泊,有哪个女孩会把一生托付给他们?
我只能寄上我遥远的祝福。希望他们能早日心有所属。
(4)后记
公盟已经遭到取缔,也许有重整旗鼓的一天,志永被关进了看守所,也许用不了多久会获得自由。我是公盟一期的学员,也可能是最后一期,唯一的一期。面对志永的受难,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因为这是良心的受难,是正义的受难。忽然想起不久之前的事情,尽管有些细节记忆可能有误,但我应该写出来,算是纪念、算是声援、算是抗议。
31、涂名 :你们平安回来
中午吃饭回来,看到子云的短信“亲爱的,志永自由了。”
电话确认,他们在华杰大厦。
眼泪到眼眶,没有顺势流下来。不想让表哥看见,自己的老婆为另一个男人流泪,尽管表哥看《这是爱》,说他懂我,《这是爱》是大爱。
有点象刚放暑假时兴奋的小孩,满屋子倒腾,表哥说你倒腾啥,我说找酒,把家里顶级的珍藏的好酒找出来,我要去喝酒。
街道两旁的一切变得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一堆人表示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充满了信心,他们觉得有未来。必须承认,连日来,压在心里的积郁确实有所缓解,但乐观还不是时机,或者说谨慎的小乐观尚可。
不知道是谁买的花,我抱着就献了,跟志永拥抱,后来知道是王荔蕻买的花
在房间见到腾彪,见到公盟的一些志愿者,大家能平安的围坐在一起,这已经让我感谢生活。
见到发起签名的李建,我没有签名,我几乎从签名。我没有为公盟捐补交税款的钱,今天知道得比较清晰后,明天打算补交捐款,因为人已经出来,即使这罚款罚得冤,即使这是向恶法低头,但没有什么比朋友重获自由更重要,没有什么比朋友的平安更重要。
男人们哭了,我知道必须忍住泪水,但同时做了应急预案,戴墨镜,眼泪躲在墨镜后面,2002年,我们一起工作过的同事,我最珍贵的朋友志永能平安回来,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泪流满面。
用一句当权者者的话:民心不可违,这是硬道理。 志永说得最多的是他对这个社会充满希望,非暴力的核心是爱,大爱,爱每一个人,包括五毛即其他。
公民行动
1、结石宝宝家长致北京市公安局的公开信
2、赵连海 :寄明信片给许志永
3、访民送钱
4、 冉云飞:用“民心片”运输民意
5、 为刘沙沙致中石化并苏树林董事长的公开信
6、志愿者行动
7、张扬( @digitalboy )的创意行动
8、网友天涯与豆瓣的角力
9、香港民众别致的明信片传情
1、结石宝宝家长致北京市公安局的公开信
北京市公安局:
我们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三聚氰胺毒奶受害幼童家长,当我们获悉民间公益组织“公盟”创建人、三聚氰胺毒奶受害家庭法律援助团负责人、著名法学博士及公益活动家许志永先生被贵局带走的消息后,我们莫不为之而惊讶、疑惑、不解,甚至感到愤慨!
2008年9月11日,震惊世界的三聚氰胺毒奶惨剧被正式曝光发生以后,我们所有受害家庭都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三聚氰胺毒奶给数以百万计、千万计、乃至亿计的家庭带来了太多无尽的痛苦与伤害,很多家庭在毒奶事件被曝光后都依法要求法院受理毒奶侵权案件严惩相关责任部门渎职官员及依法获得应有的合理赔偿,但各地法院都拒绝受理三聚氰胺毒奶案件,让太多家庭本已痛苦的心痛上加痛,所有受害家庭都基本处在诉讼无门的状况,毒奶惨剧发生后,公盟主动站出来为我们受害家庭提供志愿法律援助,在公盟的呼吁下,全国100多位正直好心的律师积极主动为我们提供了法律援助。然而,这种理应受到社会赞扬的事情,却受到了各地司法部门的打压,各地司法机关找到这些志愿律师谈话施加压力,让他们不得介入毒奶维权的法律援助,致使太多律师不得已退出这个具有正义感的公益行动,这个100多位的志愿律师团在严厉打压下名存实亡后,是公盟继续挺身而出,重新组建了新的三聚氰胺毒奶受害家庭法律援助团。他们秉持良知与公理的行为,使我们众多受害家庭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也使得我们看到了国家的希望与法律的尊严。
这一年来,我们许多家庭经历了太多的辛酸与苦难,也在为孩子维权的道路上洒下了太多太多无奈的泪水,然而,有关部门不但不正视客观事实与三聚氰胺毒奶粉所造成的巨大社会灾难,一再对我们施压,阻挠我们合法与理性的维权行为。
为集体维权,我们众多受害家庭通过网络进行联络,但阻止我们彼此联络的种种卑鄙行径多次发生,我们的结石宝宝网站被屏蔽,多达100多个结石宝宝交流聊天室被强行关闭,最令人发指的是持续打压受害家庭停止维权。太多家长的电话、网络等通讯被严密监视,太多家长被谈话“关心”,个别带头人被关押、跟踪及恐吓,与其它受害家庭的接触被强行拦截阻止,继续残忍的摧残已经饱受痛苦的家庭……
很多家庭在遭受伤害后即要求司法诉讼,期望能通过司法途径让犯下罪行的无耻混蛋得到应有的公正惩罚,但这些合理合法的请求都遭到了无理拒绝,我们多次的呼吁也都石沉大海、渺无音讯,让我们倍受伤害的心灵继续受到更深的煎熬,合法的权益再次被狠狠的剥夺……
许志永先生与公盟的其它律师在惨剧发生后,及时向我们伸出温暖的双手来,给我们及时提供了法律服务,但却遭到了本应维护法律尊严的司法机关的警告,有的律师被恐吓,甚至被吊销了律师执照。
我们的孩子受到毒奶的残害,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连为他们追讨公道、讨要说法的权利都没有吗?我们最起码的做人尊严、人格与公民权利都没有吗?
孩子,是每个家庭的希望与未来;同时,更是国家与民族的希望与未来。面对那些因毒奶痛失孩子的家庭,看到那些可爱的孩子身上恐怖的刀疤,以及想到这些孩子所遭受的我们成人甚至都难以忍受的痛苦,想到孩子在创痛之时惊天动地、声嘶力竭哭喊到嗓子彻底嘶哑的声音,所有哪怕有一点点良知的人都会有最少一丝的同情与伤心,以及为那些无辜可怜的孩子流下哪怕只一滴泪水……
身为人民警察的你们,本应像许志永博士与庄璐女士一样,运用你们手上掌握的法律武器保护我们这些遵纪守法的公民与维护法律尊严,然而,你们却在公盟被野蛮抄家后的7月29日,把许志永先生与庄璐女士秘密带走了。
许志永博士与公盟的所有律师和工作人员们,一直在默默地为我们毒奶受害家庭分担痛苦,到目前为止,我们虽仍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敬及补偿,但他们的帮助,让我们倍受伤害的心灵得到了不小的安慰;然而,贵局对待许志永博士的行为,很是让我们感到寒心与愤慨,你们这样做,分明是在阻止我们理性文明地解决问题,难道非要把我们逼上绝路吗?
一年来,我们许多家长都接触过许志永先生,我们被他那高尚的人格,以及理性温和的处事方式所深深感染与影响,他一直试图在法律的框架内在为所有受害家庭寻找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他并且多次劝说受害家长不要太冲动,他还多次向我们承诺:公盟所有工作人员一定会一如既往地为受害家庭努力寻找更好的、理性的问题解决方法的。今天,这样一个好人、好律师、社会稳定的维护者、社会矛盾的调和者,却遭到了你们的敌意对待,请问:你们难道不感到良心不安吗?你们难道不愧对法律与良知守护神的称呼吗?
如果你们的孩子被毒奶无辜残害,有好心人帮助但却受到无妄之灾后,你们的心情将会如何?假若让你们的后代在一个是非颠倒、良知缺失、人性被漠视的环境里成长,你们又有何感想?我们认为,你们今天的错误行为,客观上就是在纵容罪恶与无耻在这个我们挚爱的国家继续延续,你们今天的行为,难道不是在纵容犯罪,打击社会良心吗?
鉴于兹,我们这些受惠于许志永博士与他领导的公盟机构的结石宝宝家长们,真诚希望贵局立即还许志永先生与庄璐女士人身自由。时间越快越好!这样做的结果,将会让我们所有热爱这个国家的人们看到法律尊严的存在与国家希望的存在,也会更加坚定我们尊重法律,热爱祖国的信心。
结石宝宝家长以及所有具有良知善德的人!
2009年8月
本公开信征集签名并欢迎转载,争取到一定数量签名后将提交给北京市公安局及相关部门。
请结石宝宝家长积极参与签名,呼吁无罪释放许志永先生,签名请注明结石宝宝家长,也欢迎所有关注结石宝宝、关注许志永先生、关注国家进步的好心善良人参加本签名呼吁无罪释放许志永先生及庄璐女士。
签名提交地址:
https://spreadsheets.google.com/viewform?formkey=dDhzRW5DNTRtcFVPQ3dfMi0tWUFGM3c6MA.
签名查询:
http://spreadsheets.google.com/pub?key=t8sEnC54mpUOCw_2–YAF3w&output=html
2、赵连海 :寄明信片给许志永
找出闲置多年的明信片,写了6张,下午出去贴上邮票给志永寄去!
写的时候酸酸的,掉眼泪了…
66大顺,能给志永带去好运!
相机坏了,照片是手机拍的,有点模糊,像我此时留满泪水的视眼…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豆各庄501号北京第一看守所,邮编:100023

3、访民送钱
在北京的吉林访民刘晓杰、张秀云等7名访民到位于北京东郊豆可庄的北京市第一看守所,为许志永送钱。看守所接受访民赠送许志永的零用钱,并逐一给访民开了收据,以备日后查验。
访民用自己囊中羞涩中抽出10元,20元,50元,这种7,8个人凑钱给牢中不曾见过面的许博士,让接待的看守警察感动。当访民临走时请求警察照顾里面无罪的许志永。警察看着这些冒着酷暑寻找到第一看守所的外地访民们说:许志永在里面受到了照顾,吃的住的都不错。
在昨天在第一看守所送钱现场正好有西班牙电视台记者,在附近采访,刘晓杰、张秀云她们送钱给许志永的镜头被全程拍摄下来,甚至追到邮局拍摄访民给许志永发明信片的镜头。今天(8月14日)上午她们听说北京大学毕业85级学生返校,这些毕业20多年的学生了,如今大多都是在全国各司法领域专家级的人物,还有全国财税法研究生暑期学员聚集北大,她们要向这些专家咨询许志永被罚、被抓是否是打击报复。并咨询最近有人实名举报北京秀水街大老板,偷税二个亿。公盟公益事业即使漏税,补交就是模范了,按此标准追究国税不作为,立即把国税局一半的人双规:还有漏网的。
北大法学院85级毕业生毕业时,正赶到六四,他们有人如今已经混成高官,整整20年过去,他们聊起那段悲壮历史,都为当下的腐败痛心而无奈。
4、 冉云飞:用“民心片”运输民意
冉按:我认为推动社会进步有益的小事,都值得去做,而许多事是无风险或者说低风险,比如说给良心犯寄明信片。你不管这明信片良心犯能否收到,至少要表达一个你的态度,人生就是在表达自己态度的过程中走完的。同时也给狱方一种信息,因为这是非直接利益相关者的信件(非亲人非正规意义上的朋友),至于他如何看待这信息,那当然是他们的事。
无论是李清照的“云中谁寄锦书来”,还是茨威格“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都与浪漫的情事有关。目前发生在中国通过网上汇集,并在现实生活中给维权人士和良心犯寄明信片的活动,与浪漫无关,却与自由和民主、尊严和权利有涉。
半个月前,网络上一句“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近乎莫明其妙地红遍了网络,令许多对互联网素有研究的人都大迭眼镜。经进一步探察,才得知是因为一些进口的网络游戏需要拿到官方的审批,玩家才能继续玩下去。这说明官方对带有西方民主自由价值观及其相关文化的网游已经空前重视,因为玩这种游戏较久,即会被此种游戏所蕴含的价值观和文化“润物细无声”地影响,而少受中国官方的愚民宣传,官方洗脑面临不小的挑战。众所周知,中国有的年轻人上网只为玩游戏,不过问与己无关的现实生活。现实生活中的权利伤害,此起彼伏的社会不公,对这些沉醉于网游的年轻人来说,似乎太过遥远。但他们哪里知道,你不关心政治,政治却以一种异常侵权的方式来关心你。换言之,你不关心灾难,灾难会主动找上门来,没有谁能够逃脱,这就是中国残酷的现实。要想田园牧歌式的回避,那是没门的。所以我愿意相信“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是一种隐晦到近乎无声的抗议。

由于官方的压制,中国传统传媒表达空间已然空前萎缩,即便是网络也遭到删帖、屏蔽、整体干掉网站、抓捕异议发帖者的极大危险,所以“打酱油”式的隐晦表达大行其道,这也是“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的现实背景。要放在这种隐晦表达不满的情形下,才能读懂这句平常话何以无厘头似的走红。7月15日凌晨推友amoiist(郭宝峰)在被警察抓捕的危急时刻,迅速通过推特发出了让人心惊的求救:I have been arrested by Mawei police, SOS。民众对警察滥捕并不陌生,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千里之外的陌生人发出这种在深夜读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求救呼叫。那种同类深临危境的无助求救,极大地感染了惊悸而愤怒的推友,于是在一些认识郭宝峰的朋友如约翰、北风等人的提议下,许多人联手发出了百多张寄给郭宝峰的明信片,以表达关心支持安慰之意。而7月16日开始红遍网络的“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正好作为网友对郭宝峰被拘看守所的现实表达,于是“郭宝峰,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成为明信片活动的中心词。幸运的是,郭宝峰在拘押了十六天后,因诸种原因被顺利地“喊”回来了,重获了一定的自由,这对网友是个莫大的安慰与鼓励。于是网友们顺理成章地想到了更多羁押在看守所和监狱里众多的维权人士和良心犯,决定把这个明信片活动坚持下去。
有人可能会气馁,因为你所寄的明信片,到了看守所或者监狱,或许不能到达收信人手中。就连郭宝峰出来后也说,由于有众多的明信片寄达看守所(他当然没有看到,但他出来看到了网上所拍的明信片的照片,泣不成声),还影响了其他一些人收信,这自然说明官方诛连之法的无耻,这并不是明寄送信片活动的过错。因为通信自由是连犯人都应该有的,其家人乃至外人给他寄信,完全是通信自由的一部分。从实际的效果来看,这种被狱方卡下来而不给收信人的情形,类同于殷洪乔把别人托他带的信沉入江中,让其“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有一拚。殷洪乔私拆他人信件,近于侵犯了别人的通信自由,不耐那些内容尽是托请之辞,奋而不作“致书邮”,这是用不好的手段,来达到自高的目的,当然这只是个人行为。而今天看守所或者监狱方把别人写给狱中人士的信拦截下来,是利用公权力来侵害狱中人士的正当权利。看所守或者狱方卡下他人给狱中人士的信或者明信片,寄之前,我们可以保存证据(如寄挂号乃至快件),如果将来狱中人士出狱了证明没有收到,是否可以起诉狱方或者看守所,彰显对法律的维护与遵守,我认为这也是明信片活动的意义之所在。 对于为深陷狱中的维权人士和良心犯寄送明信片的自发活动,维权律师唐荆陵兄说“明信片就是民心片”,并断言“民主从明信片开始”。他这两句话完美而准确地表达了这一场看似行为艺术的、给狱中维权人士和良心犯寄明信片活动的意义。“明信片就是民心片”谐音易记,一步到位;“民主从明信片开始”是指沉默的大多数,用最小的代价和近乎零风险的方式式来做出自己的表达,以表明我们从此不再沉默。人的一生是表达的一生,没有表达没有态度,何以证明你一生曾经生机勃勃地存在过?生在这个时代是有很多无奈,但我们应该看到争取民主自由的过程,就足够像一部惊险刺激的苦难大片一样,可能九死一生,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但这一切都只证明人生是一个过程。难道世上还有比为尊严和自由而战的过程更美好的吗?我认为人活着的质量体现在你不断发声、表达的过程中,虽然我们人微言轻,但我们并不悲观,有时我们甚至享受这种艰难的努力。那么明信片活动就是我们表达、发声过程的一部分,让我们用明信片来表达对因民主和自由、尊严与权利而受难的人们微小的敬意和支持。这种微小的敬意与支持,让他们在艰难的前行中,深知吾道不孤。
5、 为刘沙沙致中石化并苏树林董事长的公开信
中国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并苏树林董事长:
我们是北京、江苏、福建、安徽、湖南和河南的几位网友。8月16日我们不远千里从各地赶赴河南南阳,是因为贵公司下属河南油田一位叫刘琳娜的女员工。她是贵公司一名普通女工,于今年8月初为了要求释放被冤枉入监的许志永博士,在天安门打出声援横幅,被天安门派出所讯问后,被当作访民送到河南省南阳市在京所设截访点时逃脱。后于8月6日深夜12点被河南油田强行从北京带回南阳。现她于住处唐河县双河镇河南油田采油一厂江河矿大院五号楼三单元三楼东部301室,被非法限制人身自由。她为表示抗议,迄今为止已经绝食整整13天了!
作为网友,我们有的人和她有着相同的观点和理念,也有的人与她的观点和理念有一定的区别。但是我们几个网友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不赞同她的绝食行为,我们认为生命是应该是无价的。用自己的生命去进行无谓的抗争,无益于事情的解决,而应当以最合适的途径向相关当局反映问题。我们结伴而来的目的是为了劝阻她继续绝食。
我们此行的初衷是配合油田当局一起做好她的思想工作。我们主观地认为贵公司也不希望她继续绝食下去的。我们甚至善良地揣测:贵公司定然对于我们的到来会大为欢迎的。然而,来南阳的现实情况却让我们大失所望,在16日上午9时许,我们来到刘琳娜所在的住所楼下时,有6、7个人在楼下围坐,我们知道这就是贵公司河南油田安排的看守。所以我们主动出示相关证件表明了身份,并简单表明我们的来意。为首的一位看守者(他拒绝表明身份和职位)立刻说:“你们站在这儿,不许动,一动也不许动!”态度非常恶劣,并拨打电话请示上级领导。
我们一再强调声明我们来意:我们并非是来找麻烦,而是来劝刘琳娜不要再绝食的,我们不希望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无谓的消失。看守者在“请示上级后”,接下来便是对我们的推搡、拉扯,嬉皮笑脸和恶语相向并行,甚至信投誓旦旦地说没有叫刘琳娜的人。
我们理解,这些看守者要养家糊口,要挣工资就要做领导安排的工作。但是我们认为无论做什么工作时,都要给“良心”留一点点空间,不要让良知在“人”的心中无立足之地!我们认为这些看守者心中没有给良心留出空间,他们在“履行工作的时候”已经忘记了被他们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的刘琳娜是他们的同事、他们的姐妹、他们的同胞,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一起过去的网友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郭律师,已经六十多岁了,并且身患多种疾病,行动极为不便,只是缘由对生命的恻隐,不远千里来到南阳,也被他们暴力推搡拉扯,让人深感悲愤!另一位千里而来五十多岁的王大姐,也被几个彪形大汉强行拉扯,甚至扯断了她手上佛珠,随意践踏慈悲善良!以他们二位的年纪,绝对可以做是看守者的长辈,他们竟然抛弃了中华民族尊重老人的传统,对长者大动其粗,着实让看者心寒。
尊敬的中石化并苏董事长,“看守者们”对我们六人的不礼貌甚至非法行为,我们可以不予追究。但对刘琳娜我们仍然心存挂念,忧心如焚!我们希望贵公司并苏董事长能关注发生于贵公司内的此行为,关心一下那个仍然在绝食中你们的女职工刘琳娜。不管她的想法和做法是否合适,但她已经绝食13天了,生命危在旦夕啊!
而据我们所知,河南油田方面除了限制她的行动自由外,并没有采取任何有力措施来终止她的绝食。甚至连国际惯例在绝食几天后要输液维持生命的工作都没有做,虽然每餐仍会形式上地给刘琳娜送去饭菜。而这些看守们,他们还能在楼下悠闲地打牌,闲聊。难道贵公司会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年轻姑娘的生命渐渐熄灭,无动于衷!我们很想问一句:你们的良知何在?
我们在此对接受报警的南阳市公安局、唐河县公安局、河南油田公安分局110表示强烈不满,他们在被告知有人遭到非法拘禁,生命危在旦夕了没有出警;我们来看望朋友,受到粗暴对待,打电话报警同样不出警,并且居然谎称已经派人到来(几个小时内却不见任何警察到来,事后也没有打电话联系我们)。他们凭什么能够对公民的人身安全求助如此漠然置之呢?
在此,我们恳请中石化并苏董事长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来过问这件人命关天的事情。如果需要我们配合,我们将会义无反顾地和你们一起来拯救生命。我们认为,中石化作为著名国际上市公司,会非常注重企业的社会责任,也会非常关注和爱惜员工的生命安全。因为:
每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和珍惜的!
特此,专致!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郭莲辉;王荔蕻;吴淦;巴忠巍;肖勇; 管党生
6、志愿者行动
我们是一群匿名志愿者,我们愿意为许志永以及类似他那样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进行努力,我们无处不在。加入我们。
电子邮件:SavingZhiyong@gmail.com
我为志永网站: http://wezhiyong.org/ (原网站已失效,可参加备份网站的部分内容: https://sites.google.com/site/wezhiyong/support
我为志永推特Twitter:https://twitter.com/WeZhiyong
我为志永Flickr相册: http://www.flickr.com/photos/wezhiyong
“我为志永”公共讨论组地址:https://groups.google.com/group/wezhiyong
RSS订阅: http://feeds.feedburner.com/savingzhiyong
7、张扬( @digitalboy )的创意行动
虽然在广州曾经发生过PT1776保安员火眼金睛,识别盗版侵权T恤,并得到警察及时配合的故事;也有郊游的朋友们及时收到人民警察见义勇为,捐赠T恤的可歌事迹;兼具厨师、木工和软件工程师于一身的张扬 (@digitalboy)仍然对自由服装(FreeGeekTee)的概念不离不弃。

此外,他发起的创意活动还包括:
许志永营救计划之广告语征集
https://sites.google.com/site/savingxuzhiyong/adwords
https://sites.google.com/site/wezhiyong/ideas
许志永营救系列计划之 LOGO 征集
https://sites.google.com/site/savingxuzhiyong/logo
https://sites.google.com/site/wezhiyong/ideas
8、网友天涯与豆瓣的角力
豆瓣上的网友“天涯”顶着被豆瓣删贴、封号的风险,用自己的日记将许志永和公盟事件的相关信息及网址传播给墙内的朋友,并且写下了自己在这次事件中对“公民权利”的思考。本站编辑在编这一篇新闻的时候,用两个窗口分别打开他的两篇日记,不敢刷新——因为不知道哪一 次刷新之 后,就只能看到“呃……你想访问的页面不存在”的字样!在墙内,这样的呼声太珍贵,也太易逝。因此编辑将这两篇日记的全文和部分网友留言备份在“我为志永”的资源站上,立此存照。
【第一篇日记】 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2009-08-15 01:18:29 XU-ZHI-YONG这个名字成了最新的敏感词。谷歌,百度,新浪博客,各大网站全面封杀。目前许博士仍被关押在北京第一看守所。这一事件说明,中国的民主进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详情请看相关报道: 中国新闻周刊:http://www.chinadevelopmentbrief.org.cn/newsview.php?id=939 纽约时报:http://www.yeeyan.com/articles/view/79297/54230 香港明报:http://www.qosss.com/thread-19103-1-1.html 梁文道:http://cat.gznf.net/forum/thread-70857-1-1.html 杨恒均:http://www.21pinglun.com/?p=2039 闾丘露薇:http://my1510.cn/article.php?id=d37527b88bfd6c9d 志永:http://my1510.cn/author.php?xuzhiyong 滕彪:https://docs.google.com/View?id=dc97mt9g_7g8r4g9cc 最新进展请关注网站: https://wezhiyong.org/ http://xuzhiyong.net/ 更多请见山寨资源站: https://sites.google.com/site/wezhiyong/ 作为一个所谓法治社会的公民,我们有必要用实际行动声援许博士。同时告诉某些人民意不可欺,民意不可违! 希望每个人寄一张明信片给许博士,不必署名,不必害怕。直到他获释回家吃饭。请用鼠标点击推荐,请转发给你认识的朋友,让更多人参与这个行动。 许博士的收件地址:北京市朝阳区豆各庄501号北京第一看守所,邮编:100023 网友行动: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
【第二篇日记】 公民教育与公民权利 2009-08-15 14:55:17 此次事件,让我再次深切感受到公民教育的迫切性。我们从小到大学习很多东西,唯一没有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公民。从上至下,从压迫者到被压迫者,没有几个人懂得什么是公民权利,也不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权利。这也是为什么维权人士举步唯艰的根本原因。公民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公民教育始于法国。法国于1882年率先开设了“公民训导”课。到19世纪末,德国教育家凯兴斯泰纳从理论上论证了“公民教育”的思想,德国政府于1918年以宪法形式保障公民教育的实施。此后,培养合格的公民就逐渐成为世界上许多国家的教育目标。 美国从《独立宣言》到“第十四条修正案”的许多重要的历史文献中均深深地根植着一个信念:为了保障和促进美国式的宪政民主,公民教育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1994年《美国教育法案》明确规定,“到2000年,所有的学生都要学习‘公民和政府’(Civics and Government)课程,以便他们具有负责任的公民资格”。紧接着颁布的《<公民和政府〉的国家标准》(the National Standards for Civics and Government)规定,优良的公民教育的基本内容包括:公民知识、公民技能和公民性格。从幼儿园到12年级都要对学生进行连续不断系统的公民教育。 而我国呢,小学生的思想品德课,中学生的思想政治课,大学生的中国革命史,只教育我们爱党爱国,不教育我们做一个好公民。这样的教育,怎么可能培养出关心及参与公共事务,具有独立思考与敢于承担责任的公民呢? 随便普及一下公民权利: 公民权利是指宪法规定公民享有的基本的权利。现代民主国家公民权利分为四类:⑴法律权利,指基本人权,大多是自由权,和法律程序性权利。⑵政治权利,指公民参与政治生活的基本权利。⑶社会权利,指公民维持其社会存在的基本权利。⑷参与权利,公民参与市场和公共生活的基本权利。 |
9、香港民众别致的明信片传情
明信片行动在大陆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香港民众也不落人后:不仅为身陷牢笼的中国良心们寄出了一份心意,而且这份心意还是特制的!尽管这样的明信片进入大陆之后会遭遇怎样的命运,大家不得而知,但在网上晒出来的每一张明信片,那一笔一划的字迹,都是实实在在的民意和公民责任。


媒体追踪
1、
1、中国新闻周刊: 公盟的遭遇——公益诉讼“抑郁症”
2、FT中文网:中国法律维权人士因涉嫌逃税被正式批捕
3、代理律师首次见到许志永
4、中国人权:当局正式宣布取缔公盟
1、中国新闻周刊: 公盟的遭遇——公益诉讼“抑郁症”
熊巧 周华蕾
从5月份查账以来,许志永和这些人已经很熟了。查账过程中许志永一直主动配合,而这些人始终沉默着,私下表示“我们做不了主”。 他们身边的一位女科长表情严肃,黎雄兵和彭剑律师正在准备申辩意见,加上主持听证会的税务官白俊,这间大会议室只有7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这是7月24日的上午九点,北京地税局410房间正在举行对北京公盟咨询有限责任公司处罚事宜的听证会。由于“涉及国家机密、商业机密或个人隐 私”,地税局没有同意公开听证的申请。
地税局大楼的围墙外面三三两两聚集着律师、媒体和访民。
北京公盟咨询有限责任公司是一家以法律研究和个案援助为主要内容的非营利组织(简称公盟)。法人代表许志永博士是海淀区第十四届人大代表,北京邮电 大学的老师。 7月14日,公盟同时接到分别来自北京市国税局、北京市地税局下达的税务行政处罚事项告知书,两局认为公盟偷税共计24万元,并同时对它处以5倍的 最高额度的罚款,罚款总额为142万多元。
7月17日,北京民政局做出取缔公盟下属机构“公盟法律研究中心”的决定,并上门查抄,没收包括电脑、办公家具、案件资料、调研报告等在内的所有物 品。
在短短四天之内,公盟受到国税、地税、民政三个部门的执法。
围墙外的人群也因此而来。
7月17日上午9点,20名民政执法大队的人来到公盟位于华杰大厦6A2的办公室。他们扛着摄像机,对惊愕不已的工作人员宣读了《取缔决定书》,然 后把他们带到楼下物业,每人一个房间进行问讯,最后让他们“收拾好私人物品迅速离开”。
两名志愿者小姑娘当场吓哭了。
不久,许志永、滕彪等负责人赶到。“会议室所在的房间被扫荡一空,办公室的全部设施都被抄走,只剩下四张桌子、一个书架。
我们最心痛的是各种材料:诉讼案卷、*信、网友来函、会议记录,每一张纸都是凝结了我们的心血。一些*者只能捡菜叶子吃,却花钱复印自己的冤案材 料,如今都落入虎口。”滕彪当晚在日记中写道。 公盟的个案助理林峥恳求正在把毒奶粉受害者的资料装进编织袋的执法人员:“留个联系方式吧!也许以后我还能要回来!”
近一年来林峥介入了大量毒奶粉诉讼,一直在与受害者家长联系,办理委托,收集材料,解释法律,在石家庄和北京之间往来奔波了十几趟,每天电话不停, 同样的话跟各地的家长一一重复数百遍。
最终,民政部门留下了有关毒奶粉的诉讼材料。 下午2点民政执法大队离开的时候,公盟的两间办公室里只余下4张桌子。存放其他志愿者私人物品的保险箱也被收走。
公司化生存
许志永第一次走进公众视野,是因为一个叫孙志刚的年轻人。公盟的成立,也与此不无关系。
2003年3月20日,大学毕业2年刚刚找到新工作的孙志刚在广州市收容人员救护站遭毒打后死亡。
这一天刚好是许志永30岁生日。
2003年5月13日,许志永联合他读博时的同窗好友滕彪和俞江,以公民名义向全国人大常委会递交“对《收容遣送办法》进行法律审查的建议书”,要 求废除收容,并建立违宪审查制度。
一个月后,《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被废除。
被媒体大量曝光之后,很多访民都慕名来向他们寻求帮助,而他们却感到无力又无奈,因为能力和精力都有限。这个时候他们便想到成立一个机构,“找志同 道合的人组成一个团队,可以更专业,帮助更多的人。”
2003年7月的一天,著名公益律师张星水向许志永提议成立一个公民组织。
10月28日,他们注册了“北京阳光宪道社会科学研究中心”,后更名为“北京公盟咨询有限责任公司”。张星水、滕彪、俞江和许志永任理事,网站的名 字起名“阳光宪政”。
中国有许多民间组织,包括很多著名的NGO,比如红枫妇女热线、农家女、惠泽人,在民政登记无门的情况下,被迫选择了工商注册,以“公司”的面貌出 现。
公盟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于2003年工商注册而成。像很多无法在民政合法注册的民间组织一样,他们只能到工商局注册备案。外部是公司,内部是 NGO,两套章程。 2005年7月,许志永和张星水一同为河北民营企业家孙大午领导的大午集团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一案进行辩护。
在该案中对于地方试图干预司法的势力,他们通过组织专家研讨会、进行媒体推广等各种活动把案情公布在阳光底下。最终孙大午被判缓刑,免除牢狱之灾。
这次实践为他们以后的公益行动提供了模版。 几年来,在重大公共事件,都可以听到公盟的声音,看到他们的行动。其中包括,起草宪法人权修订条款建议,关注打工子弟学校被取缔问题,代理黑砖窑受 害者国家赔偿,援助毒奶粉的受害者,发起北京律师协会直选活动,并在最近,为邓玉娇、黑监狱受害者、*者提供援助,等等。
2003年11月,许志永以独立候选人身份竞选海淀区第十三届人大代表。同为正式候选人之一的北邮信息学院院长郭军告诉他的研究生,不要选他自己, 要选许志永,因为许比他更能够做一些社会正义的事情。最后许志永高票当选,成为北京市第一位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当选的区人大代表,并于4年后成功连任。
成为人大代表后,许志永的“权力”也更大了。
在2004年1月的海淀区人代会上,海淀区的财政预算中有一笔12.6亿元的“其他”项目,而当年海淀区的总财政收入才50多亿元,不少代表为此质 疑。是许志永在大会上正式要求对“其他”给出解释,并把这个情况提交媒体监督。
最终,迫于舆论,海淀区财政局对此做出了详细的解释。 和许志永个人的境遇相比,公盟却一直面临着种种制度困境与无形的压力。
这个团体一直都没有放弃尝试民政注册,但前后数次申请,都没有回音。由于是工商注册,他们一直都要把捐赠所得作为法定企业收入,缴纳25%的企业所 得税(在2008年新税法颁布以前是33%)。 他们甚至遭遇了一些蹊跷的生活问题。
最近的一年中,理事滕彪接连遭遇护照被没收、律师执照无法通过年检和被所执教的中国政法大学停课。 7月21日下午,许志永同时接到公盟公司的房东和他租住房东的电话,被要求马上搬走。
身陷财税囹圄
北京税务两局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公盟偷税款项来自于耶鲁大学法学院自2006年以来的四笔资助以及公盟研究员王功权于2009年4月的资助,共 计110余万人民币。
北京地税局认为,这些“捐赠”没有按规定申报纳税,偷税达6万余元。北京国税局则认定,这些“捐赠”属于法定企业收入,公盟没有交纳25%的企业所 得税,共计18万元。
按照相关法律,偷税行为可施以50%至5倍的罚款。在对公盟的处罚中,两局同时执行了5倍的最高上限,罚款总额达到142万元。
许志永则认为,“我们这样做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对于采用“预收账款”——这是许多单位常用的逃税手段——他的理由是:税收的征管法律和会计的不 一致,我们按照会计的记账准则,这笔钱的性质是专项资助,不是营业收入。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对于耶鲁法学院同一笔捐款,国税局认为是捐赠,地税局认为是营业收入。如果是捐赠,就只需交所得税,不交营业税和地税。但 是,我们还是都按照营业收入交了,该交不该交的我们都交了。”
许志永坚持公盟绝无偷税的主观故意,“我从来主张应该依法纳税,哪怕法律不合理。”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注册税务师对罚款额度表示不解:“要这样执行,没有几个企业能存活下来!’”
这位注册税务师还注意到,从2009年1月1日至7月14日,北京国税局一共只对5家单位进行了罚款的行政处罚。“大多数企业都存在(有意无意的) 偷漏税问题,为什么特别关爱公盟——这个名为企业而实为公益的小单位,而且处以重罚呢?”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NGO研究所副所长贾西津也持同样的质疑,她撰文指出:如果是例行工作流程,税务局随机对纳税单位进行抽查,国税、地税为什么 同时并一致地抽查了一个组织的问题?如果是有人向多部门举报,三个部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各自程序不同、内容不同的查处过程,也是一件小概率事件。
北京地税和国税分别在24日和30日分别举行了不公开的听证会,但没有给与答复。面对高额处罚,公盟表示无力支付,目前该机构账面余额仅8万元。滕 彪表示自己对结果并不乐观,可能会考虑破产,否则公司法人代表许志永可能将面临最高7年的牢狱之灾。
另一方面,在税务处罚下达三天后,北京市民政局宣布了对公盟下属机构“公盟法律研究中心”的《取缔通知书》:“经查,‘公盟法律研究中心”未经登 记,擅自以民办非企业单位名义开展活动……本机关决定对“公盟法律研究中心”予以取缔。”
同时,公盟遭到了查抄。
公盟在7月23日提出行政复议申请,要求撤销《取缔通知书》、确认民政局没收公盟财物的行政处罚行为违法,以及归还所有被没收财物和文件。 而作为执行者一方,北京民政局发言人周立标表示,因为尚未结案,不便接受采访,“至于为什么取缔公盟,你去问执法大队吧。”截至发稿前,民政执法大 队尚未回应本刊的采访申请。
群体困境
与公盟一同在公益诉讼的道路上比肩而行的,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组织和个体。 公益诉讼旨在对不平等的资源予以调整,关注着社会中处境最差、最边缘化的群体,而限于当前环境,公益律师实际是艰难地在夹缝中生存。他们同样面临恐 吓殴打和不为公众知晓的无形施压。 比如,致力艾滋病等疾病救助的益仁平中心曾遭执法机关以“涉嫌出版”为由入室搜查,其印刷品亦被扣押;曾获得德国之声国际博客大赛最佳中文博客奖的 刘晓原,搜狐博客被关闭,后律师事务所被因故停业整顿;而严义明律师甚至在自己的律师事务所里莫明遭到歹徒袭击,以至右肩胛骨骨折,身上另有多处受 伤。
北大法学院妇女法律研究与服务中心的创办人郭建梅律师,一直因其“官方支持”备受同行们羡慕。她在1995年就顺利地成立了这个挂靠在北大法学院的 NGO,一步到位地解决了中国NGO最头疼的注册、资金和财务三大问题。
她认为这都要归功于自己一直深谙“打开通道”这一“狭缝生存原则”:
积极主动地与政府部门和国际社会创建合作关系,达成绩效,包括六次受到希拉里接 见,以及与联合国建立合作项目。而不久前获得全国妇联资助的1.8万美金所带来的“政治意义”,才是最让她欢欣鼓舞的,“这相当于受到了政府的肯 定!”
可是这位著名作家刘震云的妻子,却在九年前患上了抑郁症。 “被恐吓、被打,是家常便饭,可最受不了的是三天两头被找谈话,手机还被监听。”郭建梅一个月前又换了一个号码。
最大的困扰,当然还是工作受到各方面的阻碍。
“办案非常难,”她说,“往往对手不是有权有势的人,就是黑社会,要么就是村霸、地痞流氓,总之都是有社会关系的人。有时对手甚至是强大的经济利益 集团,甚至是国家政府机关。”
“现有体制下司法难以独立,司法权在一定程度上依附于行政权,而行政权力的强制干预是我们律师所无法左右的。” 钱,也是绕不开的问题。
“公益律师也得发工资,也要吃饭呀。”郭建梅说。
公益诉讼的当事人多是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用刘晓原的话说,“你要钱,他也没有啊。”因此大部分的公益诉讼都是免费代理,而公益律师的经济状 况也绝对处于律师群体的最下游。
危机最严重的是周立太的律所,至今还有上百位农民工拖欠500万元律师费讨要未果,而他们累积的外债已有150万元之巨。至今只能勉力维持。所里年 轻律师收入微薄,“一个月就两千多块钱”。而先后离开的年轻律师,“刚好走了108人”。
郭建梅的情况稍好,她自己是中心主任,每月固定工资六千元,其他律师平均四千五百元。
而公盟,除了三个全职的行政人员外,所有人都是不拿工资的。许志永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在北京邮电大学任教的每月四千元工资,他把自己买的房出租给别 人,租金还不抵房贷,再加上另外租房的租金,每月只剩1800元。
可在资金紧张的情况下,他们仍然谨小慎微地谢绝了大部分国外捐助,仅接受美国福特基金会、耶鲁大学等“安全”的捐助者。
中国政法大学副教授萧瀚指出,这样的经济条件很难吸引更多优秀人才加入。“我们不能给人一个印象说做正义的事情是像苦行僧,是苦哈哈的,一定要让正 义的事业是有吸引力的。过上一个幸福的日子,这是每个人一种非常自然的追求。这没有什么不对。”他认为公益律师都是公民英雄,“让公民英雄都做成穷人这 种想法不对。”
“让公益律师体面起来,无论是经济上还是政治上。”这是郭建梅的理想。
2、FT中文网:中国法律维权人士因涉嫌逃税被正式批捕
FT中文网 译者/何黎
中国法律学者、法律援助人士许志永因涉嫌逃税被正式批捕,这是中国政府打压法律维权人士的最新举动。
许志永的律师周泽表示,北京邮电大学(BUPT)已接到许志永被正式逮捕的通知。许志永在北邮教授法律。他的一位要求不透露姓名的同事表示:“(北邮)已收到了(许志永被批捕的)通知书。”
在中国不透明的法律体系下,尚不清楚许志永是否会被起诉。但他被正式逮捕,使得被审判的可能性加大。作为中国法律改革的一位主要倡导者,许志永的案件将检验中国政府在多大程度上致力于继续发展法治。
7月29日凌晨,许志永被警方从家中带走。此前不久,政府关闭了许志永与他人合作成立并经营的非政府组织公盟(Open Constitution Initiative)。公盟为公益案件提供法律援助。
公盟被关闭前,有关部门以逃税为由,对其罚款140万元人民币。许志永在准备出席逃税案件听证会前一天被拘留。
2003年,许志永因反对中国对城市中没有居住许可的人员实行收容制度而广为人知。在大学毕业生孙志刚在收容所被殴打致死后,许志永呼吁全国人民代表大会(NPC)审查收容制度是否符合宪法。当年晚些时候,收容制度被废除。
自那之后,许志永接手了许多公益案件。最近,公盟中心的律师们为因饮用三聚氰胺奶粉死亡或患病孩子的父母提供了法律援助。
如果许志永被证实犯有偷税罪,将面临最高7年的监禁。与公盟合作的律师表示,逃税指控是中国政府广泛打压维权律师和法律援助团体的手段之一。
公盟是作为一家公司成立的,因为在中国,试图注册为非盈利组织的法律援助团体,经常面临难以逾越的行政障碍。不过,注册为公司会使得政府要求他们按盈利企业的方式报税。
本月早些时候,公盟组织者呼吁公众捐赠,并试图上交罚款。但他们称这十分困难,因为税务机关拒绝开具必要的单据,同时公盟和许志永的银行账户遭到冻结。
周泽表示,上周晚些时候,他获准探望了关押在北京一家拘留所的许志永。许志永直至周二仍被关押在这家拘留所。
3、代理律师首次见到许志永
唐琪薇
北京公益机构“公盟”的法人代表许志永博士在被被中国警方羁押将近20天后,于8月14号和他的代理律师见了面。律师表示,许志永精神状态、身体状况良好。
据了解,这次和许志永先生会面的是北京律师周泽。本台记者多次致电,但一直没有和周泽律师联系上。“公盟”创始人之一滕彪律师告诉本台记者,周泽律师上星期五的确和许志永见了面。谈了20多分钟,许志永的身体状况、精神状况还可以。”但滕彪表示,并没有律师和庄璐见过面。“庄璐家人还没有和律师签订委托,有可能家人受到威胁或有很大的压力。”
有消息说许志永的另一位代理律师、也是公盟成员的李方平先生受到有关部门的限制,可能很难继续从法律途径介入许志永一案。记者为此致电李律师,他说:“目前还没有。”不过,代表公盟多次向有关税务部门缴交所谓“偷漏税款”的律师黎雄兵,却因为迫于有关方面的压力,于上星期离开北京数日。“自我离开北京的时候是刚刚跟有关部门接受他们的约谈,再一次提出的要求参与所有公共事务。”
中国警方7月29号以“偷漏税”等原因拘押了许志永以及财务人员庄璐,但当“公盟”派黎雄兵律师等向北京地税和国税部门申请缴纳罚款时,均遭拒绝。黎雄兵表示,国税局拒绝他们的理由是,原定五倍罚款的处罚决定还没最后确定,他们打算改变决定、降低处罚额度。黎雄兵说,现在税款的确减了一点。
“我们本来是已经交过税的,没有上我们交的。现在还是应该采纳我们的意见。”黎雄兵说,因为担心不及时缴纳税款会被罚款,公盟已经通过邮局将第一笔50多万元人民币的税款寄给了有关税务部门。“国税局18万多,地税局35万多吧。会不会把这个钱退回来,现在来还知道。”
另据报道,7月13日有多位在北京的吉林访民来到北京市第一看守所,为许志永送钱。第二天,这些访民还赶到正在举行北京大学法学院学生毕业20周年返校活动的北大校园,打出“声援许志永、构建社会公正”等标语进行示威。不仅如此,访民们还积极参与了由广东资深网络评论人士北风等发起的“向许志永寄明信片”的声援活动。
记者没有联系到北风,积极响应这一活动的北京“结石宝宝之家”负责人赵连海告诉记者,他一共给许志永发了六张明信片,上面写着:许志永,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接到这个明信片的时候我流泪了。我们做父母的都已经很年长了,我们做的事情是没有错误的,但是遭到了这样的对待。”
公盟理事之一黎雄兵律师向记者表示,“许志永一案”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现在还很难预料,但是公盟作为一个维权机构,更看重的是这一个案对健全中国法制的促进意义。“只要是严格按照法律的规定来处理这个案件,任何结果我们都是能够接受的。不说法律程序被抛弃,依法治国的方面被颠覆,这是我们最不想看见的结果。” 许志永最早成名于2003年的“三博士上书”事件,在大学毕业生孙志刚在广州收容站被殴打致死后,许志永和俞江、滕彪等三名法学博士联名上书中国全国人大常委会,要求废除收容遣送制度。同一年,这三位博士成立了北京公益法律援助机构“公盟”。
4、中国人权:当局正式宣布取缔公盟
中国人权获悉,在著名维权人士许志永被正式逮捕的消息传出之时,当局已正式宣布取缔他作为创办人之一的公益组织——北京公盟咨询有限责任公司(“公盟”)。上月,该公司的下属部门公盟法律研究中心被当局取缔。与此同时,为公盟工作的人士继续受到当局威胁。
公盟税务案的代理律师黎雄兵告诉中国人权,8月17日,北京市海淀区工商局派员前往北京市公安局第一看守所向许志永宣布,北京公盟咨询责任有限公司已被撤销,理由是公司登记时使用的是“虚假材料”,即其所从事的公益活动同工商企业的名义不符。由于中国现行社团组织法规不允许独立的非政府组织存在,公盟不得不与许多公益组织一样注册为公司。
黎雄兵表示,近来国保警察一直警告他不要卷入公盟事件,并设定8月18日为其与公盟“分离切割”的最后期限。8月14日,他被迫离开北京前往老家数日。黎雄兵说:“如果明天我失去了自由,你不要感到奇怪!”
自从上月税务当局宣布对公盟进行处罚以及拘留许志永后,黎雄兵曾代表公盟前往北京市地方税务局办理缴纳税款手续,被各部门互相推诿,经数日交涉,地税局最后仍以公盟的授权委托书没有法定代表人许志永签名为由拒绝办理手续;国税局方面则表示要修改处罚数额。尽管如此,黎雄兵还是根据国税局和地方税务局的处罚通知,于8月11日和17日分4批将70余万税款分别通过邮政汇款方式汇给了有关税务当局。
根据中国今年2月28日修订后的《刑法》第二百零一条规定,补缴应纳税款,已受行政处罚的,不予追究刑事责任。
许志永于7月29日被当局拘留,他的两位律师周泽和李方平一直要求与他见面,直到8月14日,仅周泽一人被当局允许见面。据媒体8月18日报道,当局已下达对许志永的逮捕通知,但未见对逮捕通知具体内容的报道。
对此,北京法律界人士表示,公盟被北京最高当局动员其所有公权力量加以消灭,涉及的部门包括:税务、民政、人大 、公安、检察、和工商。公盟人士则表示,当局虽然在形式上消灭了公盟,但公盟的理念“法治、理性、建设和非暴力”已经在中国影响了一大批人;公盟的工作绝不会停止。
中国人权执行主任谭竞嫦指出:“公盟事件并不是孤立的,而是当局蓄意打压民间组织,把法律玩弄于股掌之中,通过经济手段解决政治问题,将独立的民间组织置于死地。中国的法制改革和成长中的公民社会正面临严峻的考验。”
中国人权呼吁国际社会密切关注民间公益组织在中国所面临的生存困境和当前中国的法治建设面临严重倒退的局面。